抹自己臉上的血跡,剛要回去馬車,就看到傅諫眼神複雜的看著他。
牧刃寒一把扯住他的手腕,低聲道:“護國公於破城之日自盡殉國。”
蒼璧先是怔了怔,似是不太明白他在說些什麼。
好半晌他終於回過神來,卻又渾渾噩噩的認為自己聽錯了。
蒼璧心臟不知怎的疼成一團,他彎了彎腰,卻絲毫緩解不了這種痛楚。
他知道這是屬於顧從之的感情。
原身是護國公的嫡孫,自幼父母早亡,老國公看著他長大,精心培養,寵愛非凡,護國公年近古稀,這年紀本應該兒女繞膝,共享天倫,如今卻……
蒼璧按著胸口,緩了緩自己的情緒,然後道:“容我去看看。”
護國公生性儉樸,府邸並不多麼宏偉奢華,他府裡的隨從本就不多,如今死的死,逃的逃,偌大一個院子,竟是冷冷清清,空無一人。
“張伯?張伯?”蒼璧叫了兩聲,堅信記憶力這個忠實的僕人不會背主而去。
“是少爺回來了嗎?”一個青年的聲音怯怯的傳來,見果真是顧從之的面孔,才從假山之後賓士而出。
“怎麼……你爹呢?”
“我爹……我爹……”那青年哽咽了兩句,竟然落下淚來,“我爹追隨國公爺,去了。他老人家堅信您還活著,臨終前囑託我在這裡等您。”
蒼璧退了半步,一時間五味陳雜。
“棺柩……對,我要去看看……”
那青年一邊抹眼一邊跟在蒼璧後面狂奔,等他追上時,才發現自家公子正扒在門框上,望著棺槨一動不動。
那青年看到蒼璧如此模樣,幾次欲言又止,但蒼璧只是死死地盯著前方,連個餘光都不曾分給他。
青年忍了又忍,終是忽然拽著蒼璧的袍角,伏地大哭。
“少爺,您這樣可教老國公怎麼放得下心!”
蒼璧的睫毛顫了顫,然後平靜的問道:“我祖父,他……”
青年未等聽完,便憤怒的搶白道:“老國公聽聞邊關失守,少爺下落不明就是狠狠的大病了一場,誰知病還沒好,就聽聞蠻夷的軍隊就攻克了麟安。昨晚皇帝帶謝貴妃出逃,絲毫不顧及皇后娘娘和皇子殿下的安危,老國公大罵陛下不仁不義,今早一破城,他就……“
“別說了。”蒼璧驀地打斷他,“你下去吧,讓我安靜一會兒。”
青年抹了抹眼淚,然後慢慢的退出了他的視線。
這就是有記憶的壞處,我似乎已經分辨不出哪些是我自己的情緒了……
蒼璧的手撫摸著花紋,然後靜靜地把頭斜倚在上面,任腦海中的畫面一幀一幀的浮現在眼前。
是這個人親手教他寫字作畫,是這個人叫他拉弓射箭,是這個人嚴厲的高聲斥責,也是這個人慈祥的噓寒問暖……
但現在,這個人他躺在這裡……
蒼璧覺得有淚水從自己的眼角滑過,他忽然想到訴觴伏在他身上的體溫,想到尹嵩容無微不至的關心和愛護。
然後那個他想止住的東西,就來得愈發洶湧。
蒼璧靜靜地在這裡站了一陣,然後擦乾了臉上的淚水,起身出府,他要進宮。
他猜此時的牧刃寒一定進入了大楚的皇宮。
風打著旋,呼號著從身邊經過,蒼璧佇立在寒風中,等待著士兵的通報。
在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他緊了緊身上的狐裘,穩步走進了這個他曾經無比熟悉的宮廷。
大殿兩旁雕樑畫棟,仍可窺見大楚鼎盛時的風采,只可惜,如今這裡輝煌依舊,卻早已是換了人間。
后妃和皇子分列兩行,大家都埋著頭,靜靜地站在原地發抖,似乎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