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跟宋二叔學做燈籠。
他這樣一鬧,魚是徹底釣不成了,莊夫人瞅瞅睡眼惺忪抬起頭的莊樂,喊幾個丫鬟把魚竿魚桶收拾起來,她替莊樂理理髮髻,小聲囑咐道:“你二叔來了,不許再迷迷瞪瞪的,讓人笑話。”
莊樂朝祖母吐了下舌頭。
莊夫人捏捏她睡得紅撲撲的小臉,轉身朝走到近前的宋殊打招呼:“終於有空過來看我了?”
宋殊賠笑告罪:“前陣子忙糊塗了,今日特意過來給師母賠罪,沒想擾了師母雅興。”
莊夫人擺擺手,牽著莊樂朝不遠處的涼亭走去,“什麼雅興啊,哄兩個孩子玩玩罷了,既然你來了,就幫我管管三郎,真是越來越淘氣,照他二哥差遠了。”
“三郎還小,過陣子就懂事了。”宋殊摸摸莊讓腦袋,低頭教他:“不過三郎也要聽祖母的話,你祖母那都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二叔坐。”莊讓殷勤地請宋殊落座,他就站在旁邊看著他,“二叔十五比試的花燈做好了嗎?可不可以讓我跟二姐先看看?”
男娃子狡黠,知道把二姐也帶上。
莊樂瞪了他一眼:“你想看就只說你想看,別拿我當幌子。”
莊讓不甘心地回嘴:“那你不想看嗎?好,下次我去二叔家你別跟著!”
莊樂嗤了聲,討好地看著宋殊道:“那是二叔的家,我想去就去,你管得著嗎?”
“好了好了,越有客人越是喜歡鬥嘴,也不怕你們二叔笑話。”莊夫人佯怒打斷兩個孩子,無奈地對宋殊道:“瞧瞧,有這兩個活寶在身邊,我想清閒清閒都不成。”雖是埋怨,眼裡都是寵溺。
宋殊很是欣慰,有小輩們陪著,師母過得也開心些。
“師母,我畫了兩幅圖,您看看喜歡不。”寒暄過後,宋殊示意錢進把兩張畫鋪在石桌上,莊夫人的丫鬟搶先又把桌子仔仔細細擦拭了一遍,要知道宋殊的字畫旁人想買都買不到的。
桌子擦好了,錢進將畫軸放到桌子上,正要展開,亭子外忽有人嬌聲笑道:“祖母不是在教三弟跟妹妹釣魚嗎?怎麼這麼快就到亭子裡歇著了?害我的魚竿都白準備了。”
笑聲剛落,莊家大姑娘莊寧身姿輕盈地轉了過來,白衫紅裙拾階而上,短短几步愣是讓她走得搖曳生姿。進了亭子,像是剛瞧見宋殊一般,她忙忙行了一禮:“原來是二叔到了。”八竿子打不著的二叔,隨口叫叫也沒關係,真談婚論嫁時沒人會介意這個。
宋殊目不斜視。
莊樂撇撇嘴,小聲嘀咕:“每次二叔來她都會過來,耳朵怎麼就那麼靈啊。”家裡庶務都是大伯打點,準是哪個下人故意巴結,早早把信兒遞過去了。
莊夫人回頭看她一眼,隱含斥責,然後對莊寧道:“你二叔給我送畫來了,一會兒再去釣魚。”
莊寧驚喜地走到莊夫人另一側,“二叔的畫啊,我今天來的真巧,祖母快展開給我們看看吧。”說話時眼睛偷偷瞄著宋殊,男人生的俊秀,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論相貌,整個蘇州府恐怕都沒有人能出其右。
莊夫人並不怎麼喜歡這個孫女,但她也懶得管教,誰真心對她,她就照看幾分,那些虛與委蛇的,好壞她都不上心,只要莊寧做得不太過火,她也不會太給她沒臉,左右宋殊心裡有數,否則他來這邊的次數不會越來越少。
親手接過畫軸,莊夫人緩緩展開。
一幅是仕女賞花圖,一幅是仕女放鳶圖,畫中姑娘一看就是同一人,細眉杏眼,嫻靜溫柔。
“這個人好像祖母啊。”莊樂喃喃地道。
莊寧點頭附和:“祖母年輕時肯定特別好看。”
莊讓仔細瞅了兩眼,好奇地問宋殊:“這真是祖母嗎?二叔又沒見過祖母小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