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道的身體，越加的蒼老，歲月在他身上帶走了很多，也留下了很多，此刻的他，已然無法如十年前與王林一夜飲酒暢談，而是坐在木椅上，由兩個僕從推著，在這柳絮飛揚中，與王林一同看去。

王林神色平靜，遣散了那兩個僕從後，推著蘇道的座椅。

&ldo;林兒，你看這柳絮，歲歲年年而在，即便是為師走了，它們也會如與天地有萬古約定一樣，每到這個季節，就會出現。&rdo;蘇道的聲音沙啞，但精神還是很好，右手抬起中，一團柳絮落在其手，不動了。

&ldo;這柳絮，便是人生了。&rdo;王林輕聲開口。

&ldo;人生，不也正是一團因果麼，它從你面前飄過，可是你抬起手想要去抓住，但最終還是捉不到，除非是它自己累了，才會落在手裡。&rdo;蘇道望著手心的柳絮，緩緩說道。

許是他說話時，有股輕柔的氣散出，使得那手心的柳絮再次飛起，越飄越遠了。

&ldo;因果，因果，王林，你若能有一天，在這瀰漫天地的柳絮內，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一團，那麼你就明悟了，什麼，是因果。&rdo;蘇道含笑中，右手一指天空。

&ldo;那團柳絮，就是為師!&rdo;

王林抬頭順著蘇道的手指看去，只是這天空柳絮如雪花一樣，很多，很多，他分不清哪一個是蘇道所指。

&ldo;你看不到，因為那柳絮，是我的一生……&rdo;蘇道閉上雙眼，兩行淚水留下。

&ldo;那是兩團柳絮，他們被風吹著，粘連在了一起，那是我與她的人生……&rdo;在蘇道的腦海內，這天空的柳絮全部消失了，唯有那兩個粘在一起的柳絮存在，飄搖中，越飛越遠。

&ldo;那一年柳絮飛舞時，我見到了你，我站在橋上，看著眼露茫然的你，我就在想，你王林就是一團無根的柳絮，很無助，很迷茫，彷彿有什麼問題在你腦中，讓你無法想明白。

我看著你，看著在你面前飛過的柳絮，其中有一團，是你的人生，它在你面前迴旋了幾次，可你看不到它，於是它來到了我的面前。

我看著柳絮，可你一定認為，我是在看著你……我問的問題，問的也是那柳絮，可你一定認為，我是在問你……

那個時候，我就在想，我要幫你。&rdo;蘇道坐在椅子上，轉過頭，蒼老的容顏露出慈祥，望著王林。

王林身子一震。

&ldo;你是我這一生，最後一樁因果，我總覺得，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你似的。&rdo;蘇道轉過頭，望著天空。

&ldo;歲歲年年中，每到這個季節，人們都會看到柳絮滿城，只是他們不明白，不知曉，那每一個柳絮，它們在這個時來臨，是為了尋找與它們相連的那個人，因為它們，每一個都是一個人的一生啊……

只是最後，它們落在了水上，落在了塵中，消散在了我們的眼中……不是它們沒有找到，而是我們，找不到屬於自己的它。&rdo;

王林默默地抬起頭，看著那在這一年，飄舞的柳絮，如十年前一樣。

漸漸地，他好像看到了有一團粘連在一起的柳絮，那是兩個，仿若相濡以沫一樣，黏在一起，慢慢的在那無盡的柳絮中，默默的飄著，任由風再大，也吹不開死死連在一起的它們。

耳邊，似有琴音不知從何處飄來，那琴音透出一股失落，仿若有一個女子，在那孤獨的等待中，唯與琴音相伴。

第十卷 叱吒界內 第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