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
杜九霄:“不是我打的吳文寬那一槍,他怎麼會倒在半路上?不是吳文寬被軍工抬到你們醫院,又怎麼會碰上丁丁?我這一槍,真夠積德的,也真夠缺德的。”
身後小食店的窗戶,伸出一個老太太的頭:“吃完了,把箱子給我放在門口,我要睡了。這倆解放軍,鐵打的肚子鐵打的兵。”
金達萊:“想起丁丁,我就想哭,你說她……你說她……吃!”
小屋內,吳丁把領章一針一線地又釘在軍裝上……
楚風屏找到丁丁的小屋前,她敲了敲門。開門的人嚇了楚風屏一大跳——丁丁一臉的怪樣!
走進屋後,楚風屏痛楚地叫了一聲:“丁丁……”
丁丁冷冷地:“你等等。”她在臉盆裡倒了一些熱水,洗著臉。
楚風屏看見畫得亂七八糟的吳文寬的相框。丁丁馬上撲過去,把相框扣在桌上。
楚風屏:“天下還真有這樣的事,你賀叔叔不讓你找,只讓你等,還真就讓你等上了。”
丁丁洗臉不語。
楚風屏:“給他治傷時,你把別人都支走了,就你們兩個,你們都說了些什麼呢?”
“嘩嘩”的水聲……
楚風屏:“我相信你,總不會把這邊的什麼秘密告訴他。”
水聲……
楚風屏憐惜地叫道:“丁丁……我的小丁丁!”
丁丁一下扭過臉來,滿臉的不知是水,是淚。她撲到楚風屏懷裡,哭叫道:“媽媽——媽媽——我還能叫你媽媽嗎?”
楚風屏撫摸著丁丁的頭髮:“孩子,看你外表風風火火的,這肚子裡的痴情還真有些像你的親生母親。延安搞搶救運動時,有人說你父親是國民黨特務,把他關了起來,多少人勸你母親,反正沒結婚,算了吧。可你母親就是一言不發,她也不說你父親壞,也不說你父親好,就是一個‘等’字。一直等到問題弄清楚,你父親放回來的當天,她就找組織申請結婚。可是丁丁,你呀,等到國外去啦。”
丁丁:“吳文寬是敵人。但他也是好人。”
“什麼話,衝這種思想,開除你的軍籍,就一點兒不冤。”
丁丁慢慢離開楚風屏的懷抱,拿起軍裝,欲拽掉剛釘上去的領章,但她又停下手,緩緩將軍裝疊好,用頭巾包了起來。
楚風屏默默注視著。
丁丁將軍裝平平整整地放進了箱子。
楚風屏拿起軍用水壺:“這是老號長帶給你的,要你喝一口。”
丁丁接過去:“酒嗎?”
“酒。”
“慶功酒?”
“慶功酒。”
丁丁未喝,捧在手裡看著。
楚風屏:“老號長說,喝了,還是自家的孩子。”
丁丁站起身,把水壺掛在牆上。她最終未喝。
楚風屏復又痛楚地看著已然極其陌生的丁丁。
夜,鼻笛如簫。
周家陽臺,鹿兒用鼻息吹著那種特殊樂器。其聲微弱,反而尤感其韌。
根兒走上陽臺,聽了一會兒,輕聲道:“鹿娃,肉烤好了。”鹿兒緩緩停下吹奏,說道:“姑,我想看看那三個銅瓶。”根兒看看鹿兒:來吧。”
一間儲藏室的門被開啟,燈光照進去,格板上,三個盛骨灰的銅瓶閃著幽光。鹿兒拿起一個,在手上摩挲著。他的目光投向深遠,透著堅毅。
夜空,明月。鼻笛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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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煙霧騰騰的建築工地,氣錘在震天撼地地一下一下衝擊著。
六年之後。
江海正在建設成為一座現代化的城市:幾十層的大廈;富麗堂皇的賓館;一座座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