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無論到這世間何處。你都逃避不了。”

狐仙的語氣再次變得憂傷而飄渺起來：

“身處無間地獄者。壽長者為苦。萬物皆輪迴。活得越久。就看得越發清晰。到最後。你便會學會不著一物。曾經是隨風飄蕩瀟灑自如的你。凝結成了雪。變成了不染一色的白。學會了拒絕萬般色彩。變成冰冷的色調。再慢慢的。你便會了不留戀於物。萬般色彩過你身而不再留戀。就像這透明的雨滴。或許。最初的時候。雨是有顏色的吧。只是後來。它不再留戀了。所以。它才成了如今的這般不著一物的色彩。”

狐仙緩緩仰著頭。望著漆黑一片的天空。哀慼地道：

“一生。我曾經連續數月靜立在山巔。無所作為。只是靜靜地看著東方天空的日出日落。月圓月缺。看著一天、又一天的輪迴。卻發現這個世界只是在不停地重複自己罷了。永無止境……那種心情你懂麼。”

“我懂。”我開口道。“不就是《聖經》中《傳道書》的內容麼。已有之事後必再有。已行之事後必再行。日光之下並無新事。”

“原文是這樣的：傳道者說：虛空的虛空。虛空的虛空。凡事都是虛空。人一切的勞碌。就是他在日光之下的勞碌。有什麼益處呢。一代過去。一代又來。地卻永久長存。日頭出來。日頭落下。急歸所出之地。風向南刮。又向北轉。不住地旋轉。而且轉回原道。江河都往海里流。海卻不滿；江河從何處流。仍歸還何處。萬事令人厭煩。人不能說盡。眼看。看不飽；耳聽。聽不足。已有的事。後必再有；已行的事。後必再行。日光之下。並無新事。豈有一件事人能指著說是新的。哪知。在我們以前的世代。早已有了。”

“不。你不懂的。便是你能輕巧地總結。卻也體會不了那種感受。”狐仙淡淡莞爾。“一生。人類的歷史便是一個怪圈。在不停地重演罷了。科技雖然日新月異了。玩弄的花樣雖然多了。可人心呢。卻依然不變的。你今日看到的事。聽到的言語。其實在千百年前便早已有過……女孩子依然討論花花衣裳。討論著搭訕男性。只是穿得衣著更豔麗了；男生依然還是渴求著女子的美貌。為慾望所主導著。只是追求的方式從馬匹、花架子、農田耕地和土宅子、定情簪子變成了豪車、豪宅、戒指、玉佩這般飾物；人還是疑惑著自己從何而來。又會去哪。依然會生存奔波著。優越的精英依然是社會的統治者。人們依然競爭著。攀比著。顯擺自己的優秀因子。證明自己的優秀因子。博得異性的芳心。好把自己的優異因子傳遞下去。並且為競爭的失利而苦惱著。同樣為親人父母親朋好友的去世苦痛著。依然為結婚生子歡喜著……人還是一日三餐。只是吃得花樣多了。人還是貪玩。愛尋刺激。只是從現實的爬山探墓轉變到了更安全的‘電腦’的熒幕上罷了……每日每夜都是換湯不換藥的話睿�Ｃ咳彰懇苟際且謊�幕壩鎩Ｒ謊�納袂欏���誦問降謀浠�；ㄑ�母叢印Ｈ說謀局省Ｋ亢煉紱＇有改變。”

“知道麼。一生。四百年前。我所見到的追名逐利的八旗子弟與如今的高官富貴絲毫無差呢……一切都是個輪迴罷了。一切。都是……”

說到這裡。狐仙打住了。她的聲音驟然停止了。我的思緒也從狐仙那呢喃而空虛的話音中解脫了出來。這時。我才發現。一條清冽的淚痕。從狐仙的右眼眼角延伸而下。一直落到了下巴尖上。

狐仙。居然哭了。

我眉頭一沉。想要說些什麼。卻什麼也洠в興怠Ｖ皇薔簿駁乜醋藕�傘�

狐仙看到我的表情。帶著淚痕。淺淺地笑道：

“便是你現在的這副神情。我也早已見到過千百萬次了呢。我曾經與無數人訴說過與今天一樣的話語。一生。他們都是和你一樣的表情。”

卷四八部眾生章四百零七殊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