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何時開戰、誰佔先機的爭奪。
第五日,傍晚時分,雪停。
暗流激發,蠢蠢而欲動。
長慶殿,寢殿。
暖爐輕煙,一室如春。無顏坐在桌旁長椅中,靜靜地看著我換上男兒的裝束,攏上高髻,戴上了那張鬼面。
“怎麼樣?”我回頭看他,展臂晃了晃寬長的衣袖。
他不說話,只微微欠身,收起了高高翹在桌上的雙腿,伸指斂緊敞開的衣襟,眸光閃了閃,隨即瞥向一旁。似不屑一顧得很。
“不好?還是,別人很容易就能認出來?”我緊張,手指胡亂扯著身上的衣袍。
無顏起身,慢悠悠走來我身旁,抬指拿下我臉上的面具,冷淡:“別亂折騰了,我說過這次不會帶你去。”
“為什麼?你只帶八千人去攻有十五萬敵軍駐守的鐘城,不是很危險麼?”我抬頭看他,不解,也擔心。
無顏勾唇,手指輕輕滑過我的臉頰,笑容淡定且平靜:“所以說,不能帶你去。”
我定眸瞧著他,瞅了片刻後,這才輕笑問道:“以前不是越危險的時候你越要帶我一起去的嗎?”
“你也說了,那是以前。”
“如今不一樣?”
“不一樣。”
我怔了會兒,伸手奪過面具重新戴在臉上,想想又拿下,指尖垂落拉住他的手,笑得無所顧忌:“隨你怎麼說,反正這次我跟定你了。”
他抿唇,眼眸低垂時,清冷深邃的黑瞳間有暗澤隱動。
我睜大了眼睛望著他,心中突然有些忐忑。若是以往,他這般看著我那便是沒有商量餘地的絕然。我低了頭,抱住他,聲音柔而輕,懇求:“帶我一起去,好不好?”
他嘆口氣,手臂緊緊摟住我的肩膀,口中解釋道:“這次我帶走的八千人個個都能以一抵十,鍾城敵軍人數雖眾,卻大都是楚軍中的散兵遊勇之輩,徒有勢而力不足。此戰非以寡敵眾之險戰,更非惡戰,而只是一場必須要爭時奪勢的雷霆之戰。我必須要以最短的時間奪下鍾城好打通南方龍燼軍隊援助金城的通道,你若去了,只能害我分心。”
心中的陰雲聞言飄散,我想了想,抬眸盯住他的眼睛,笑道:“果真如此?”
“嗯。”眼神避開,漫不經心的敷衍。
我眨了眨眼,似是毫不知覺般,鬆了手臂放開他,故意笑得輕鬆:“那好,我不去了。”
“乖,”他微笑,低頭吻向我的額角,囑咐道,“就在這裡等我回來。”
“好,”我乖巧點頭,臉上露出讓他寬心的笑容,順帶著也隨口叮嚀幾句,“記得早點回來,我在等你。”
冰涼的鳳眸裡柔色微動,才剛要多出些暖意時,殿門卻被人敲響:“公子。戌時已到了。將軍們都來了書房。”
“說我馬上到。”無顏邊答邊轉身,褪下身上的素白孝袍,換上銀色戰衣。
我走去幫他理好鎧甲,細心地繫上黑綾金絲裾紋的斗篷,然後,一切妥當時,凝眸看向他的面龐,流連,不捨。
“走了。”他伸指揉了揉我的臉,看上去依然是習慣性的寵溺和愛護。
我卻心一落,不經意看到了在那深湛目光間一閃而過的鑽心疼痛。
於是不知怎地,我就不由自主地踮起腳尖,嘟嘴靠近他的唇,輕輕一點,馬上離開,臉龐發燒地垂首看著腳下的青玉地面,心中慌慌的,有些不知所措。
他低笑,雙手捧起我的臉,俯面下來吻上我的唇,也是輕輕一點,又迅速離開。
“傻瓜麼?”
我望著他,既鬱悶又迷糊。
說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後,他卻滿是無所謂地笑了笑,揚手拿下懸在牆側的佩劍,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