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黃的弦月掉到天的角落,夜色漸濃,山上的風雖不大,卻冷得很。營帳外的大樹枯枝搖搖晃盪,驚飛幾隻夜鳥。
我站起身,跺跺腳,使勁搓了搓手,怯寒的法子想盡,卻還是忍不住凍得瑟瑟而抖。
無顏睨著眼看我亂跳亂折騰,半響,他勾唇笑,拉著我坐下,將我抱在了懷中。
我唬了一跳,伸手推開他,慌亂搖頭,轉眸看四周將士瞅過來的古怪眼神,連聲道:“不行不行。”
“怎麼不行?”無顏揚眸笑,抬手拉下我纏在高髻上的銀色巾幘。髮絲落了下來,垂散至腰,柔軟的黑色在夜風中飛舞凌亂,急得我忙攏指去攢。
他按住我的手,重新將我抱入懷中,輕聲道:“別動,這樣就好。沒人亂想了。”
我心中砰砰直跳,總覺地就這樣被他摟在懷中十分地不妥,剛要再掙扎時,抬眸卻瞥見他微暗露疑的目色,我心神一緊,只得垂下了手,任他抱著。
他握起我的手,放在掌心輕輕摩撮。
“還冷不冷?”他笑著問。
我搖頭,面頰微微發紅。
畢竟眾目睽睽。
我閉了眼,心中又羞又沒奈何。
正在此時,身後有人重重咳了一下嗓子,冷聲笑:“放開她。”
這嗓音太熟悉,只是語氣的冰寒卻是我聞所未聞。我身子僵了僵,心絃一顫,睜眼看無顏。
無顏抿唇,不慌不忙地拉著我站起身,回頭看著來人,笑意自如:“穆侯事忙,現在總算有空了。”
“若非你,我會這麼忙?”晉穆哼,言對無顏,眼睛卻看著我。
他依然戴著那張鬼面,身著一襲金色流雲的裾紋長衣,縱使身在暗處,負手而立時,依然氣度非凡。只是那鬼面下的眼眸……
似星之寒,似夜之暗。
失望,心痛,不解,嘲諷,諸多情緒塞滿其中,複雜得讓人難以瞧分清的目色下,偏偏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喜色和思念在緩緩流動。
我只抬眸望了一眼,而後臉色微白,心中突然有股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的難受。
我咬了咬唇,垂頭不敢再看。手指動了動,掙脫了無顏的手。雖無心,卻也不是傷他的藉口。何況我和無顏欠他那麼多,當真是一座楚丘城便能還清的麼?
我恍了恍神,一時沒有聽清他二人在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身邊有人嘆息,那人拉住我的胳膊,帶我進了營帳。
暖意撲面而來,心底卻似在惘然間已寒成冰凝。
晉營行禮
行轅裡前一刻還沸聲伏天,將軍們為下一輪戰術爭得面紅耳赤,待帳簾陡然掀起,晉穆領著我和無顏進入時,諸人聲立消,紛紛扭過頭來睜大眼睛盯向營帳口,空氣凝滯住,一帳沉寂。
“齊國豫侯?”營帳里居然有人認識無顏,一聲疑在夢中的喃喃聲,驚壞滿座人。
諸將軍面面相覷,神色驟緊。甚至幾個急性子的人還騰地站起,目光一凜,警惕地看向無顏和被他拉住手的我。
晉穆瞥眸,淡道:“今夜議事至此,除了駙馬,諸位將軍請先退下。”
鎖甲聲整齊晃盪,將軍們齊齊揖手,稱:“喏。”口中應下,眾人魚貫而出時,還不忘回頭用探究和猜忌的眸光頻頻瞟向無顏。
無顏勾唇笑,鳳眸飛揚,面容坦然而愜意。
諸將軍臉黑,悻悻離去,落下帳簾。
入帳時夜覽本正抬頭研究著地圖,聞風轉身半響沒動靜,此刻見帳中無外人才快步迎上來,瞪眼望著無顏的白髮,滿面是疑。
“無顏,你這頭髮……”他遲疑問出口,目中暗了暗。
無顏笑:“五年前你還說我小你一歲,你是兄長。如今我白髮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