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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一)

那一年我給自己找了很多事情來做,以免閒著,因為一旦閒下來,我就會冒出很多想法,一些不太美好的、陰暗的想法,跟他們希望的背道而馳。”

現在想來,他甚至有點記不清那一年都忙了些什麼,因為不管做什麼,心裡都好像一片空茫的毫無迴音的荒野,心臟跳起來碰不到頂,落下來沒有聲響。

他有時候走著路會毫無來由地停下來,盯著路邊的某一處出神,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也不知道轉頭會回到哪裡。

他有很多錢,有漫長的揮霍不完的時間,就是沒有家。

“那時候覺得唯一能讓心跳兩下的就是潛水了。”燕綏之說,“深壓之下吸進氧氣的時候,會有種胸腔被灌滿的感覺……”

那種飽脹得幾近痠軟的感覺,總會給人一種錯覺——好像挺滿足的,也好像不那麼空蕩蕩的了。

那時候,他總是穿著潛水衣,坐在潛水船二層的邊緣,頭髮溼漉漉地滴著水,他撐著兩手,眯著眼睛看著望不到頭的海,還有躍動的有些刺眼的陽光。

旁邊有教練嘮嘮叨叨的說話,他當成毫無意義的背景音,一邊聽著,一邊出神。

在略微休息一下後,再扎進更為曠寂的海里。

等著氧氣一下,一下地填進心臟。

這種滋味對十來歲的少年燕綏之來說,大概比世上任何一種毒·品的魅力都大,太容易上癮了。

直到後來碰到曼森小少爺的事故,在水下體驗了一把缺氧的感覺,他又突然覺得……這事真沒意思。

“這樣看來我也算挺不錯的了,沒有十來歲就走歪路,還努力把路線扭正,嘗試過不少事情,如果他們還在的話,大概會拽著我誇得天花亂墜。”燕綏之想了想,笑了一下,“我母親說話總是很誇張,我父親是個沒脾氣的,大概只會在旁邊點頭說‘你媽說的對’……”

他說著,兀自回味了一下,又道:“有點可惜,我聽不到。”

無論做了什麼,不管大事小事,哪怕只是路邊碰見的一個趣聞,他都無人可說。

時間久了,就慢慢習慣不跟人提了。

他空落落了數十年,終於碰到顧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