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恩濕漉漉地走進去,先在門口的墊子上踩幹腳。櫃檯裡沒有人,只擺著一疊空白的登記表。
他按了下桌上的召喚鈴,過了很久才有個睡眼惺忪的男人走出來。旅店主人珀利有著非常典型的猶太長相,身穿條紋睡衣,一隻手抓著睡亂的頭髮走到櫃檯前。
&ldo;你好。&rdo;弗恩說。
對方像受驚了似的望著他,這幾乎是小鎮上所有人見到他時的第一反應。
&ldo;……呃,晚上好。&rdo;
&ldo;我想要住一晚,有沒有空房間?&rdo;
&ldo;有。&rdo;櫃檯後面的牆上掛滿了鑰匙,所有房間都是空的。珀利猶豫地問他:&ldo;你要住哪一間?&rdo;
&ldo;最便宜的。&rdo;
&ldo;都一樣。&rdo;
珀利給了他302號房的鑰匙,接著他們互相對視了一會兒。
&ldo;我需要登記嗎?&rdo;
&ldo;哦,可以。&rdo;珀利語無倫次地說著,手忙腳亂把櫃檯上那疊表格推給他,卻怎樣都找不到能用的筆。
弗恩用那支黑色原子筆寫下自己的名字和駕照號碼。
&ldo;房間裡有熱水。&rdo;上樓時珀利特意提醒他,神態語調都不太自然,似乎是在刻意討好,勉強做出好客的樣子。
房間有種蕭條的乾淨,四處漂浮著看不見卻聞得到的灰塵,每件擺設都冷清得在提醒客人這只是旅店客房,絕不會有家的溫馨。弗恩去窗邊拉開窗簾,看到雨幕中空蕩蕩的街道和鱗次櫛比的房屋。隔著兩條街的地方還亮著燈,那是路克斯的加油站。
他脫去濕衣服,在狹小的沖淋房裡洗了個熱水澡。等到躺在床上時,感覺就好多了。他本該躺在五星假日酒店的大床上享受賓至如歸的客房服務,時間早的話還能去音樂酒吧喝點酒。可眼下孤零零地在這寂靜如墳墓般的小旅店中仰望天花板,卻有一股熱意充塞心胸。
他非把小鎮的秘密搞清楚不可。
休息片刻,他伸手去撿扔在地上的衣服,一支筆從口袋裡掉出來。他不禁發起愣,剛才他把那支黑色原子筆留在櫃檯上,現在又冒出一支。不同的是這支筆的外殼不再是黑色,筆桿深藍,看起來有些神秘。
今晚發生的怪事夠多了,弗恩把新筆放在床頭櫃上,盯著它看了好一會兒,開始胡思亂想。他向來不相信靈異事件,現在卻不得不去懷疑這支筆是不是憑空變出來的。
小鎮的怪異氣氛像病毒一樣讓他染上了疑神疑鬼的毛病。
他關上燈,試著恢復平靜,他需要充足的睡眠才能有精力對付這些怪事。
雨下個不停。
清晨時分,暴雨終於成了綿綿細雨。
今天是週日,弗恩拉開窗簾,看到珀利正在門口散步。他仍然穿著那件條紋睡衣,光著腳穿著拖鞋,沿著濕漉漉的小路一直走,幾分鐘後又轉頭回來。這樣來來去去走了不下五次,每次回到門口時珀利總是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什麼東西。
弗恩穿上還有些潮濕的衣服,看到床頭櫃上的筆時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把它塞進口袋。他得先找回自己的東西,車子不會憑空消失。幸好小鎮不大,他回到加油站,路克斯還在長椅上睡覺。
弗恩把他弄醒,他睜開眼睛,眼珠在早上的微光下是明亮的綠色。他實在不該這麼邋遢。
&ldo;早上好。&rdo;
&ldo;你又來幹什麼?&rdo;路克斯揉了揉眼睛坐起來。
&ldo;來找我的車。&rdo;
&ldo;我告訴過你別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