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臨,葉子衿坐在炕上,靠著大迎枕,擁著被子,愣愣出神。一顆心有如被放在油鍋上,左右不是個滋味,難以安神。拼命壓抑住胡思亂想的念頭,可仍舊忍不住暗暗擔心。朝堂之事,她隱隱也有耳聞。一將功成萬骨枯,從來就是亙古不變的規則。
垂下頭,望著絲被上新亮的荷花,眼眶微溼。
“子衿,我回來了。”宋寧默一身黑衣,扶著門框,低低的喘息。
“寧默——”葉子衿心中怦怦直跳,嗖的一下從炕上坐起,也顧不得穿衣裳,只著單薄的褻衣,光著腳就跑了過去,“你有沒有事?”“沒事。”宋寧默搖頭,笑了笑,很認真的凝視她,“我回來了。”
他說的倒是輕飄飄的,可葉子衿哪能不知這其中的艱辛,忙扶住他,“坐下來歇會。”宋寧默雖強撐著,可看得出來,精神有些不濟,甚至有些萎靡。葉子衿正欲替他斟茶,就覺扶著他的雙手,滑膩膩的。
攤開手心,一片猩紅。
葉子衿的淚,瞬間便湧上了眼眶,“寧默,你坐在這裡歇會,我立刻去尋大夫。”“不必了。”宋寧默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拉住她的手腕,“一點小傷,算不得什麼,我自己知道如何處理。”“這怎麼算一點小傷?”葉子衿鼻間滿是血腥之味,強忍住心頭的刺痛,說道:“你若是擔心宮裡的大夫靠不住,我們就去尋外頭的大夫,可好?”
宋寧默卻只是搖頭。
葉子衿何嘗不明白他的顧慮,按照他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子來看,二皇子只怕已經死了,他此時尋醫,難免有些嫌疑,這種情況下,自然不能找宮裡的太醫,稍稍走漏一點訊息,可能就是驚天動地。
“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尋到醫術精湛的大夫,定能叫他守口如瓶。”葉子衿咬了咬牙,有那麼一瞬間,甚至有殺人滅口的打算。可是她沒有別的法子了,哪怕身在地獄,她也要宋寧默好好的。
“子衿——”宋寧默低聲喚她,“你不要著急,從小到大,受過的傷無數,哪一次不是自己熬過來的?”笑著寬慰她,“這次也一樣,不會有事的。”他能夠泰然處之,葉子衿卻沒有時間和他打嘴皮子官司,也不管其他,徑直朝門外走去。
眼前一道白影閃過,半開半合的門,咯吱一聲被關上了。
定睛一看,才發現那白影,正是炕桌上的茶盞,打在門上,又落在地上,竟然完好無缺,就連裡面的殘茶,也沒有低落出來。葉子衿一面感慨宋寧默高超的功夫,一面又有些著惱:“你當真是要自己強挨著?”
“當然不是。”宋寧默期期的望著她,輕笑:“我還有子衿呢。”葉子衿原本板著臉,這下徹底繃不住了,嘴角不自覺的勾了勾,走到他面前來,柔聲問:“你從前是怎樣做的?”“去櫃子最底下一層的角落將一個盒子拿出來。”宋寧默並不回答,只支使著她。
葉子衿三步做兩步衝到了衣櫃前,沒費多少工夫就尋到了那盒子,捧在手中,沉甸甸的,遞到他跟前去,又問:“然後該做什麼?”“開啟它。”宋寧默說話有些吃力起來,眼見著葉子衿毫不猶豫的開啟了盒子,伸手從中拿出了一卷白布,又拿出了幾個小瓷瓶,一排擺在手邊,開始拉扯自己的衣裳。
他一手捂著傷處,一手去拉扯,自然有些不便,葉子衿見著他毫不留情的動作,心中似撕扯一般的疼痛。飛快握住他的手,“你別扯了,讓我來。”宋寧默看了她一眼,略有些猶豫,“有些可怕……”
“我不怕血。”葉子衿的手撫上了他的胸口,黑色的衣裳被鮮血浸透,她的手,微微的顫。一點點撕開衣裳,那血已經凝結,這樣硬生生撕開,其中的疼痛,可想而知。幾滴淚從葉子衿眼中滾落,“怎麼傷的這麼重……”
“子衿,你就這樣撕開吧。”宋寧默垂眼看著自己的傷口,“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