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開始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一片薄雲淡霧的暮色裡透出點點燈籠光線,安久猜測李廷今日大約不會騎馬回府了,但她還是呆在原處等了一會兒。
與昨日差不多的時間,安久隱約聽見了馬蹄踩在石板上的清脆聲響。
她張開弓靜靜等待。
很快,兩騎賓士而來。
李廷穿著蓑衣,速度比昨日也快了很多。
雨水順著安久的鼻尖緩緩滴落,在她眼中,李廷的一舉一動緩慢而清晰,看見他花白的頭髮和眼角的魚尾紋,安久忽然想起他眼中含笑訓斥女兒的樣子……
有一剎的猶豫,但她還是鬆開了雙指。
嗖!
那一箭緊緊貼著李廷的後頸刺過,鮮血呼啦啦的噴湧出來,瞬間將石板上印出一片片血紅。
“大人!”護衛飛身接住從馬上墜落的李廷,高聲呼救,“救命啊!有人行刺!”
安久擰眉。
她竟然失手了!
雖然射中,但她看的清清楚楚,這一箭不足以致命。
不遠處有凌亂的腳步聲傳來,來人大都是一二階甚至沒有內力的守備兵,但是人數不少,為了不將此事鬧大,不能再上去補刀了。
安久果斷轉身離開。
一路匆匆返回控鶴院。
她隱蔽氣息,躲在自己的住所中,眼前不斷重現刺殺李廷的那一瞬。
安久坐在椅子攤開雙手,黑暗中,只能看見模糊的影子,這次不能找藉口了,一切不是梅久的錯,而是自己的心遇到了障礙,而這種障礙對於殺手來說是最致命的。
今日只是失手,來日就有可能因此喪命。
“失手了?”楚定江輕輕落在她面前。
安久未說話。
“不忍心?”楚定江握住她攤開在面前的手,將她帶入懷中。
被人這般擁入懷中,安久身子僵了一下,然而溫熱的感覺彷彿安撫了她緊繃的神經,讓她漸漸放鬆下來。
“你知道控鶴院為何要你去刺殺李廷嗎?”楚定江輕撫她的背,“李廷是靖王的人。這不是單純的朝中結黨,靖王與遼國有勾結,證據確鑿,但他朝中頗有勢力,輕易動不得。近些年來遼國安插了不少暗點,包括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縹緲山莊,萬一逼得靖王叛亂,與遼國裡應外合,恐怕要烽煙四起了,到時候有多少家支離破碎?多少男兒戰死沙場?控鶴軍同一時間刺殺的官員不止他一個。”
楚定江生在一個人命如草的年代,戰亂是家常便飯,那種慘狀根本不是在控鶴軍中暗殺幾個人可比。
“是顧大義還是全小情,你自己掂量著辦。”楚定江拍拍她,“但是李廷一定要殺,你若暫時想不通,我替你去。”
“你倒是大義凜然。”經他這麼一提醒,安久忽然意識到自己不是做非法勾當,控鶴軍是保衛大宋的暗影軍隊。
“非是大義,而是顧私情。”楚定江嘲笑她,“我看你再這樣下去很快就會成為控鶴院中首個被倒扣二十分之人!”
安久推開他,“我自己去。”
已經打草驚蛇,再加上時限只剩下兩天,可能第二次暗殺會更加困難,但是造成這種局面的是她自己,能怨誰呢!
安久背起伏龍弓,她發現這弓雖然沉重,但是放出去的精神力驚弦比普通弓箭要強悍,緊急關頭可以一用。她剛剛刺殺過一次,對方可能想不到當晚會立刻再來一次,說不定反而是個好時機。
楚定江幫她穿上蓑衣。
他沒有反對,而是目送她離開。
安久冒雨到了李府,用精神力探查四周,平時李府的護衛會輪值,但是今天全都守在寢房周圍。
安久再次反省自己,如果當時在暗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