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原以為安西王當初挑頭抗命,這進京的家眷不會太多,所以準備得也簡單了些。沒成想平西一役後,連那久不進京的七八十歲的老藩王都爭先恐後地派著兒孫趕來了。
這一時間多了這麼多貴客,又有點措手不及,連忙調派人手加緊準備。
到了賞燈節的那天,十里長街掛滿了各色的燈籠。宮中的御花園也是張燈結綵,一大早便有太監給皇帝送來了已經糊好燈面兒的迷燈,讓皇帝親自題寫燈謎,與其他皇族家眷的燈謎掛在御花園的長廊下,供大家遊園時賞玩。
聶清麟提起筆來想了想,提腕迴轉,幾下便將迷燈提好。因為猜中了的人可以到出燈謎的人那討賞,聶清麟又想了想,在落款那兒寫上了一個子虛烏有的名字——軒瑞。
不能怪她小氣,要知道她可以算是大魏有史以來最寒酸的皇帝了,雖然內侍府早已經送來了封著紅封的賞銀,但要是猜出燈謎來討賞的人身份尊貴,自己又拿不出趁手的東西,豈不是白白貽笑大方?還是低調些保險。
寫完了,她便讓小太監將墨跡幹了的彩燈提走了。
這時,安巧兒也備好了今兒要穿的行頭。因為是皇族的家宴,所以準備的也是便服。一身明黃色的錦緞上是滾著白色的貂絨。搭配上黃金鑲嵌了明珠的頭冠,倒也玉樹臨風。
從早上開始,各地的家眷們就開始進宮了,午宴在泰仁殿舉行。
因為是家宴,太傅大人並沒有出席,讓聶清麟那一干盛裝出席的唐姐妹們很失望。
在答覆了不知道第幾個皇嫂拐彎抹角地詢問太傅是否會進宮的問題後,聶清麟很想表示,太傅大人的妾室親戚也很多,家裡的來往估計比她這個皇帝還要繁複,實在是抽不開身是多麼正常的事情啊。
當用完了午膳後,便是下午的遊園時間,御花園裡到處是不見明火的暖盆,雖是室外,卻不會感到陣陣寒意。因為家眷裡皇族皇子和小公主不在少數,活動安排也頗為新穎,套圈、投箸入瓶,要有戲臺子上賣力表演的戲子們,都務求讓眾位親眷賓至如歸。
按理說,這遊園會的主角是皇帝,但是今年的賞燈節,皇帝是備受冷落。在問過太傅大人不會來後,便再無人過來與她施禮說話。
倒是那平川王的兒子,小皇叔聶忠天真無邪,因為之前與小皇帝在寢宮玩耍過,便主動跑到皇帝近前,嘰嘰喳喳地講著自己方才又玩了什麼新奇的玩意兒。
終於到了華燈初上之時,整個宮內的彩燈都被宮人們點亮,最後亮起的,便是那盞高二十餘丈的頭燈。當燈光點亮時,就算不是第一次看這皇家頭燈的人也會忍不住哇的驚歎一聲。
就在宮中被七彩的燈光點亮時,衛太傅悄悄地進了宮。
太傅府今日熱鬧異常。厚重的門檻差點被紛至沓來的人們踏平,家中的妾室們也是盛裝打扮,要討冷落了她們許久的太傅的歡心。
可是被一群嬌俏迷人的解語花包圍著,太傅卻半點興致都提不起來。
他少年得志,當年十八歲便高中狀元,一舉成名。如今算起來二十有八,整整十年為官,他一步步地站到了大魏的朝堂之上,與天子並駕齊驅,這是任何一個男人都羨慕不來的機遇,可是高處不勝寒,待到他站到了最高處時,會有什麼樣的人才配站在他的身邊與之為伴呢?
不知為何,他又想起了那張沉靜明媚的小臉。不禁啞然失笑,任何人都可以,但是絕不會是他。
太傅不是不清楚:自己對小兒的那點子旖旎的想法,是端不到檯面之上的,只能是閒暇之餘,拿出來獨自賞玩而已,更何況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倒是替他免了糾結思量的麻煩,如今雖然藩王之亂暫告一段落,但南疆蠻夷,北方的匈奴哪一個不是他更該操心的事情?不可認真,不可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