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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頁

「……」

沉宴被自己額頭上滾下的汗水辣得雙眼刺痛:楚淵……是了,還有楚淵。

他曾經最珍視、也最倚仗的人,可是現在又在哪裡……?

他還沒有見他最後一面,多少次夢中渾渾噩噩看著他從城牆上一躍跌下,卻只能呆呆看著,什麼也做不了。那幾乎成為了沉宴最無法逃脫的噩魘。

如今他離開了星野之都,究竟是該慶幸,還是難過?

「我活著一日……」

沉宴咬牙說,因為痛苦,他的下顎和兩腮咬得極緊,一時看上去幾乎有些猙獰:「就一日不會讓你得逞——哪怕是做亡國之君、被記入史冊遭受唾罵千萬年,也不會叫你得逞!!」

憤怒的低哮、沉沉的呻吟、與囂張無比的狂笑混雜在一起,隱於重重宮帷中。

長夜深重如墨,化不開分毫。只有偶爾碰巧溜進的一陣風,吹著那簾幕,將輕薄如紗的簾,吹得一起一落。

天明還很遙遠,而這照不進一絲光的地方,是屬於惡魔的。

……

明晃晃的日光,爬上牆頭的青藤,吵得不能再吵的七嘴八舌的爭論聲。

銀止川恍惚間覺得很熟悉,他又回到了從前少年時的後院裡。

兄長們正在打打鬧鬧,你爭我吵,比著手腳和槍法,將整個院落都鬧得不得安生。

僕從和丫鬟面帶無奈地路過,都像躲小霸王似的遠離著他們繞路走,一邊勾著頸瞧,一面苦笑。

「你先耍賴的,說好了不躲不避,只站在原地守防,你雙腳離地了!」

「你知道個屁!小爺哪時哪刻說過不閃避了?我是說開局先讓你三招!」

「大哥——你看他!!」

銀止晟被夾在中間,臉上帶著安撫的笑,左右為難地看著自己的兩位兄弟。

「嘿——」

只有銀止川笑著從樹樁上躍下來,手裡握著一顆剛摘下來的酸果。一邊走,一邊掀起衣裳角隨便擦了擦,眼看就要張大嘴,送入口中「嘎嘣嘎嘣」地咀嚼起來。

「老七——」

路過簷下的時候,一個面孔肅然,帶著些威嚴與冷厲的男人卻正站在屋前。叫住了他,問:「你今日新學的那套槍法連熟了嗎?——」

銀止川一僵,背影都定住了,不用想都知道是正在爭分奪秒地想什麼理由好矇混過關。

年邁的鎮國公嘆了口氣,同他說道:

「你跟我進來罷。」

而後變轉過了身,回到了黝黑、地板顏色也深沉的祠堂內。

銀止川垂頭喪氣,看上去就像一個犯了錯,認命等待著即將到來懲罰的小孩。

他張盼又不敢太放肆地跟在父親身後,眼瞧著自己的靴子尖兒。

「你想得怎麼樣了。」

關上祠堂的大門,正午白晃晃的陽光一下就被隔絕在了外面。

祠堂裡很沉靜,有種說不出的叫人感受到壓抑地氛圍。銀止川看著圍在自己四周、恍若無聲凝視著他的先祖靈位,有一些些喘不過氣。

父親總是很嚴厲的,他眉宇間有一條極深的「川」字紋,令他不笑時總給人極大的威視感。

即便是銀止川,也不敢在父親面前太過犯渾囂張。

「呃……還沒有。」

銀止川聲若蚊蠅。

他知道父親說的是什麼事——那是關於他不小心開啟的沉重木匣的。

木匣中放著一桿濯銀重槍,於黑暗中也泛出淡淡螢光,嚇得銀止川一下子丟在了地上。

但是開啟了這個匣子本身究竟意味著什麼,銀止川還並不清楚。

「這是你的宿命。」

鎮國公凝視著兒子,那目光中的壓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