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他倏然止笑,眼底的促狹被專注與嚴肅取代,“我很正經,很正經的想親你。”他的唇淺淺地印上她的,“貓兒,”他再次淺嘗而止,“和你在一塊很快樂,說不出的快樂。”
她心絃顫動,在他吻下來的那一刻,雙手猶豫了數秒,終於還是輕輕攬住了他的肩膊。
日子沉實而平靜,或有爭吵或有摩擦,但是依然依循著慣有的軌跡,平滑地向前流逝。
陳婉感覺自己真正成了大人,似乎是安然與以往了斷,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卻又似乎在簇新的自己心靈最深處,潛埋著原來的陳婉。
大二多了專業課,她仍舊是兩份兼職,去他家時多數是看書。經常在抬頭揉揉發脹的眼睛時捕捉到他關注的目光,他會對她揚起一縷笑,回頭繼續看電視。而她,則要凝視他的背影思忖許久。
她依然會半夜不自覺地滑向另一頭,但總被沉睡中的他撈回去,裹緊。有幾次夢見爸爸媽媽,或許是她的低泣吵擾了他,他半夢半醒地摩挲著她的後背,哄她入睡。
他習慣晚睡,卻努力配合著她的作息,早上惺忪著眼爬起來送她回校。他不知怎麼弄到她宿舍所有室友的手機號碼,知道她在校內的行蹤,甚至知道她在圖書館時又收到一封夾在書本里的表白信。
他經常兩地奔波,她從不問他在忙什麼,但是每次下飛機一定會給她電話或簡訊,每次回來也是。
他們也吵架,為她不肯動他的錢、為她不穿他送的衣服、為她不肯見他的朋友,他說他也有他的驕傲,卻會拿那種無奈而疼愛的眼神看著她,主動和好。
靈魂似乎分裂,一半會在獨處時提醒她:不要被虛假的溫柔剝蝕磨耗掉你的自尊,陳婉,記住你受過的傷害!一半會在對上他邪魅的笑眼時誘哄自己:只要一點點,只要在腦海裡浮光掠影地留下一點點記憶的碎片和溫柔的幻像就好。
第51章
倚著廚房外小陽臺的欄杆,能看見人民廣場上蕭索的草坪。天很高,在這個角度看來蒼穹宏闊,不象從朱雀巷重重的馬頭瓦間透出的一方淡藍,只見其空朗,不見其廣博。
廣場一角有幾個半大的孩子在玩滾軸旱冰,銀鈴般的笑聲隱隱在風裡。陳婉看一眼料理臺上攤開的書,“青春是冰做的風鈴,只聽見清脆的聲響,卻看不見正在漸漸消融。”記得書裡有這句話。
她若有所思地淡然一笑。
昨天和秦昊去參加葉慎暉父親的葬禮,她靜佇在一側,細細打量主人家的一個女孩。與她相仿的年紀,隱沒在人群陰影中,黑色的衣服愈顯膚白如紙,眼神空洞。她細細打量,象是獨立於眾生外凝視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數年前,她應該也是如此,人在、靈魂卻飄搖至某個遙遠處,與自己,與自己的痛苦和悲愴對抗。
總要經歷這些的。她在心中默默說。成長總要付出代價,總有無奈、苦悶、哀傷、絕望之處,總有青春被歲月消融殆盡的那一刻。
廚房門推開時,她回頭看了一眼,瞬際將視線投向玩旱冰摔倒於地仍舊嬉笑著的孩子們。那一眼已經將他的疲態納入眼底。
昨天從殯儀館出來又趕去醫院。六指電話裡說方存正後背被砍了一刀。“正哥躲得快,不然被開山刀劈開兩半了。”她心膽俱裂,六神無主。
秦昊卻說:“他有兄弟有家裡人照顧,你去能幫得上什麼忙?擺明了藉機賺同情分。”
“你說的是人話嗎?”她當時聲色俱厲。
秦昊臉色頓時黑如鍋底,不發一言。
去到病房前顧不上他與六指大眼瞪小眼,眼紅頸粗的對峙,望著病床上俯趴著的方存正,聽見他平順的呼吸,陳婉一顆心總算歸於原處。
“賀瘋子眼紅咱們場子生意好,開啟張起一直鼓動正哥和他合夥在場子裡賣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