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雖然過去了多少年,這古老的話聽起來卻依然讓人感到十分順耳。對於每一件有損華光的事,大到地委要華光多上交幾十萬財政,小到街上有一堆垃圾,他都感到心疼,甚至會一通火。人們都說狄書記火氣越來越大,他聽了只是笑一笑,因為在他的潛意識裡,他真的就是華光的一家之長,而華光就是他的家啊……
對於女婿的這一變化,席虎山也感到很吃驚。退出政壇幾年,席虎山急劇地衰老了,一頭黑馬上變得雪白,背也駝下來,走路都一跛一跛的。幾十年的習慣了,席虎山還常常走進縣委辦,一張接一張看報紙,坐在沙上痴痴怔怔好半天,才滿臉茫然地站起來,扶著牆一拐一拐地下樓來……
他也不常見狄小毛,有時見了面也很少說話,女婿日勝一日的威嚴似乎把他也震住了。但是,有一天傍晚,當女兒和女婿都回來看他的時候,席虎山混濁的眼睛動了一下,定定地看著狄小毛說:
你是不是能聽我一句話?
聽,當然聽。狄小毛緊繃的臉笑一下,儘量作出誠懇的樣子。
聽人說,你要把張謙之趕走?
沒有!絕對沒有!
沒有就沒有,我還聽說,你和楊旭也僵得很?
這……狄小毛不由得沉吟起來。但是隻一瞬,便又恢復了平素的沉穩和自信,更加誠懇地說:這是造謠。其實你知道的,我和楊書記的關係好得很。
一直定定地看著他的席虎山,長久地沉默著,似乎憋了好多的話說不出來。好半天,忽然像洩了氣的皮球似地蔫了下來:
好吧,你既然不說,我也就不問了。我老了,不中用了,可是你要明白,人吃的鹽多了畢竟老精百怪。得饒人處且饒人,該放手時就放手,功高不能震主,權重不能蓋世……
話越說越低,氣越來越弱,不等他反應過來,席虎山已顫巍巍地站起來,獨自回裡屋去了。席美麗白他一眼,也跟著老父親進去了。看著父女倆的背影,狄小毛覺得有點可笑,獨自嘿嘿地笑起來。
經過幾年的努力,華光的面貌,已嶄然一新,似乎從一片荒落中突然崛起了一座新城。撤縣改市已經完成,就等著人代會上確認了。縣鐵廠的技改專案進展順利,國家和省已先後投入了五千多萬元,一座現代化的鋼城已經初具規模。圍繞這個大龍頭,華光縣一下子冒出許許多多個體小廠和鄉鎮企業,眼看著華光在整個雅安地區的位置越來越重要,似乎正在創造著一個了不起的奇蹟。作為這一幕的真正導演者,狄小毛此刻精神亢奮,正處在一生中最炫目而輝煌的一個時刻。真可笑,老丈人卻在此時為他無端地擔憂,不是有點太杞人憂天了?
狄小毛清楚,他在華光幹得越成功,楊旭就越想盡快把他調走。一個時期以來,地區先後向華光派出一批又一批檢查組,地區報社也對華光大加鞭撻,在地區開會的時候,一些領導也有意無意貶斥和指責華光的工作,一種無形的包圍圈似乎已經形成……從省委組織部得來的資訊說,最近全省調整地廳級領導班子,地委連續報了幾次後備名單都沒有狄小毛,使幾位部長都大感驚奇,最後一次特意把楊旭叫到省委談話。楊旭當面講狄小毛有十大問題,並說地委已初步決定,讓狄小毛改任地區重工局局長,他不是喜歡搞工業專案嗎?弄得幾位部長也啞口無言。因為根據最新的高層訊息,明年省委要換屆,楊旭極有可能高任省委副書記,並分管幹部工作,所以楊旭既然說了話,他人豈可置喙?
任乃信鎖住縣法院大門的事,就在這個最不應該生的時候生了。
雖然張謙之答應得很好,此後也進行了多次會議調解,任,乃信全家已經從法院搬了出來,但是大溝煤礦的糾紛卻一直沒有完全平息下來。前些天,地委秘書處突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