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楚姜窈知道他煩的是那五國聯軍的合縱長之職。主人說了,不管旁敲側擊、還是陰招損招,反正秦國的目標是不能叫這虞從舟得了那位置。
而迷迭香……此時這夢幻的名字讓虞從舟想起江妍,想起她亦真亦幻、愈近愈遠的傾城容顏。他心酸地微一側臉。
再轉過身時,見楚姜窈抬著頭,他順著她的目光,仰望星空。耳邊湖水起伏的轟響,不停在心中滌盪,似乎真的能帶走一些煩憂和緊張。
「從舟哥哥,煩惱有時候也要避避風,你別總揣著它們,讓自己心痛。」
他沒有說話。
她似乎自言自語,「這邊江水,每日每夕,都無謂地翻湧,其實都沒有用。谷口在東面,它們卻在這裡掙扎。總要順著潮勢,才能流出谷去。」
「這竟然不是湖,而是江?」
她輕快地笑了,「這是漳江,這懸崖頂上就是白蕪村。只不過東面谷口狹窄,漳江湍流聚匯此處,反而寬闊似湖。」
他想起來,白蕪村北面有崖極深,他曾見過,沒想到剛才就是從白蕪村那崖口跳下來的。
他苦笑一聲,「本應是大江奔騰,卻還是被那山谷扼住咽喉,靜滯為湖!」他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上,彷彿潤上迷迭香的水露,「或許真是如此… 我再掙扎,也抵不過千軍萬馬。」
☆、偷得浮生
楚姜窈卻笑盈盈地接道,「其實漳江只要越過那道谷口,便是千軍萬馬、氣勢如虹。不過在此小憩片刻、屯居高勢,有何不可?」
從舟略感驚訝,她為何會對自己說這些話,她是真的明瞭他心中苦悶,還只是信口道來?
她從草堆中抽出一根草來,在掌心中搓玩了一會兒,又輕一抿唇、把草穗含在嘴裡,「從舟哥哥,你冷麼?」
虞從舟心想,這分明是男子該問女子的話。這楚姜『妖』問來,好不古怪,便道,「不冷。」
「那我們便在這裡待一個通宵可好?看一晚上的星星、聽一晚上的江浪,明日清晨,還可以看江上日出。」
不知為何,她這短短几句,卻讓他生出無限嚮往。似乎在夢魂深處,湖邊聽浪、懸崖望月,和另一人一起,在星月下、靜待黎明,才是他最神往的生活。
他心口應道,「好」,只是那一聲,到了嘴邊,卻發不出音來。
二人再無言語,只是靜默著、坐在崖底草堆上,聽著山風在水波上肆行,看著星辰在天宮中漸移。他的心境似乎從未如此開闊,那些圈錮他的事情亦漸漸卸下肩頭。
原來是真的,人需要的,有時、只是一個小小的避風港。
天邊漸漸發白,他愈發期待她說過的江上日出。
但忽然之間,他只覺頭暈目眩、無比睏倦,倦得都睜不開眼簾。他感到她的手輕輕摟上他的肩頭,讓他側躺進她的懷裡。他想要拒絕,卻渾身綿軟無力。
她的聲音似從雲外飛來,「若桑榆已失,不如棄捨。東隅未升,又豈知不可得?」
……
朝陽在水面黏連一刻,終於轟然躍起,將整個江面映染成艷麗的橘色。
虞從舟仍在她懷裡睡著。她用力搖晃著他,眼前的壯觀景色,她真的很想和他一起共看共記。
他被她晃得皺了皺眉頭,像小孩一般鬧了一聲,「我還沒睡飽!」
她忍不住笑了,兩手揪住他的衣袖,硬是把他拽了起來。
『小虞兒』撅著嘴,微微睜開眼睛。但這一睜眼,就再也回不去了。他驚詫於此間山景、水景、和朝陽的濃烈,「這… 究竟是哪裡?」
「懸崖谷底。」
「崖底也有朝陽?」他怔怔地看著水天相連的紅色,眼睛被陽光直射著、眩出淚來。姜窈看見他栗色的眸子,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