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看著范雎撬開窈兒的嘴、將毒酒灌進她的喉中。窈兒沒有意識,但身體還是本能地起了反應,毒酒在她口中、胸中灼燒,她從喉嚨裡嗚嗚隆隆地發出哀聲悶喊,似乎掙扎著想要避開酒碗,但范雎緊緊圈錮著她的身體,掐住她的下顎,她無法逃脫。范雎又按壓她頸間的穴位、她只能繼續一口一口將毒全部嚥下。
一碗盡,范雎雙眼通紅含淚。他太清楚這其中的痛苦,自己都不敢再次回想,卻要眼睜睜地看著小令箭在他眼前受同樣的折磨。
果然她身體劇烈痙攣,蒼白的嘴唇顫抖地翕合,吸到的空氣卻如火苗、燒透胸肺。三毒並起,煎熬全身,潰裂的面板滲出絲絲黑血,周身滾燙紅腫。范雎沒有勇氣再看她掙扎痛苦的臉,一伸手將她的頭埋向自己前胸。
她虛弱發顫地不斷以頭垂撞他的心口,暫時癱軟了片刻,忽然連聲慘叫,撕心裂肺,潛意識地想咬牙忍聲,一扣嘴卻緊緊咬住了范雎鎖骨下的面板,痛得他亦倒抽一口冷氣。
鮮血從范雎肩口淌出,滲進小令箭的口中。她多日未進水糧,此時這絲絲腥甜如斯溫暖,叫她難掩貪戀、竟矢口吮吸,更叫范雎心痛萬分。
但她突然鬆了口,似乎明白這是他的血,轉而扭過臉避向外側,死死咬住唇。
「不要忍,求你不要忍……」范雎輕聲泣喊。他寧願她咬痛他,讓他與她甘苦與共。
忍到盡頭,她再也忍不住,一張嘴、連番嘔出褐色膽汁,全身抽喘、似乎要將一個被禁錮多年的靈魂一起嘔出。
那靈魂似乎終於得了解脫、得了安息。須臾之後,她的側臉沿著他的臂彎無力滑下,再也沒了動靜。
☆、90錯落三生
她的靈魂似乎終於得了解脫、得了安息。須臾之後,她側臉沿著范雎的臂彎無力滑下,再也沒了動靜。
從舟站在三尺之外,心如冰凝。這房中片刻,竟似十年。他怔怔地盯著姜窈,卻再看不到一絲生氣。周圍的空氣頓時窒洩,一個念頭在腦海中不斷擴大:他方才答應過她,無論生死、他都會與她一起,此生早已欠她良多,此刻不能讓她久等。
他一手怔怔地摸上佩劍劍柄,范雎舉目看向他,從舟毫無察覺。范雎忽然伸手,用力扣住他的手,將他一把拽到榻邊。從舟一步踉蹌險些摔倒,扶榻穩住時,范雎已將他的手指搭於小令箭的手腕脈上。
虞從舟神色漸變,忽一抬頭,如看神靈一般看著范雎,痴喃道,「她還有脈… 她還有脈?」
冰冷的淚水沿面頰滑落,悲她之痛、喜她之留,喜極悲極,從舟像個雪中懺悔的孩子,蜷身跪在范雎身旁。
范雎站起身,取了濕巾輕輕擦拭小令箭身上血汙,又拿出一瓶褐色藥膏,一點一點塗在她破碎的肌膚上。全身都有傷口,他一直忙到黃昏。又怕她骨骼癒合錯位,范雎用布條在她身上纏裹固定。
虞從舟跪在一邊,看范雎額上滲著汗,愈發慚愧自己什麼也幫不上。
在從舟面前,似乎漸漸起了一道冰牆,隔在他與他們之間,將窈兒與哥哥圍成另一個世界。
在那個世界裡,窈兒與哥哥一起共有出生入死的患難,青梅竹馬的回憶,和彼此間心甘情願、以命換命的捨得。
他悚然覺得,自己永遠進不到那個世界裡,在窈兒和哥哥之間,他到底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多年前,是陷害他二人的幕後操手,而多年來,是一個棒打鴛鴦的惡棍?
范雎的聲音打斷了他,「再找些軟布和繩索來。」
他立刻應下,尋了東西再回房中。范雎將軟布墊在她四肢上,隨即以繩索將她手腳皆綁在榻板上。
知從舟不解,范雎說,「斷骨復接、潰膚癒合時會奇癢難忍。我怕她沒有意識時、若死命抓撓,會使接骨扭曲,面板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