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望去,是窈兒將她的細劍斂去堅硬、又變回一根軟帶,及時甩出、纏在他腰上。
楚姜窈匍匐在崖邊,右手緊緊握著那跟軟鞭。但她畢竟一個小女子,怎堪從舟全身之重。她的身體一寸一寸向崖邊滑去,不斷蹭落碎石沙土。
從舟心中劇痛。她平日圓潤細白的臉頰漲得通紅,額上青筋驟起,但她右手仍然奮力抓著那根軟鞭,手臂上已被崖邊的利石磨出血來。
一個黑衣人哼笑一聲、起腳踹踏在她背上,定住她滑動之勢。她痛得悶喊了一聲。從舟急喊,
「別管我,鬆開我!」她很艱難地搖了搖頭,咬緊牙關死死撐著。
黑衣人道,「小令箭,你左手已經廢了,這右手這麼撐下去也得廢。不如我幫你砍了它。」那人哈哈笑著,拎起方才震落在地的大刀,擱在姜窈右肩上比了比位置。
「鬆開我!」從舟又慄聲喊道。窈兒摒力僵在崖緣,毫無鬆手之意,她一聲不吭,連搖頭的力氣都勻不出。
那人倏地舉高大刀,作勢欲砍斷她手臂。從舟看見她目光中儘是痛苦絕望,那人一刀揮下的時候,她眸裡凝出一顆淚,晶瑩滴落,正正墜入他的眼中。
那一霎那,從舟從袖中甩出兩枚暗針,筆直向上插入那黑衣人的喉間,那人沒來得及哼一聲已然倒地。另一名黑衣人大驚,立時上前欲向楚姜窈身上補一刀,從舟猛地往外一拽那根軟鞭,姜窈整個人飛出崖邊,與從舟一道向崖底墜去。
從舟在空中反手繞上軟鞭幾圈,將窈兒瞬時拽進懷中。姜窈眼中的淚水不斷溢位,順著眼梢散入空中、旋即又一滴一滴向天上飄去。
原來他們墜得比淚水還快,從舟笑著去吻她的眼眶,聽見她哭泣說,「對不起,我害了你… 」
從舟卻笑得更暢懷說,「我曾向你許願,想要這般像鳥一樣於空中飛翔。今日不過再償夙願!」
楚姜窈驚詫地看著他,似乎覺得他瘋了。虞從舟反而愈發眉目舒雅,笑顏如玉,將她的腦袋按入懷中。只得須臾,二人猛然墜入深厚鬆軟的草堆中,簌簌之聲在耳邊急急掠過,從舟再一運內力,將速度盡數緩解。
姜窈驚訝地看著四周草屑飛揚,喃喃說,「這裡… 我們竟還活著。」
「很刺激!」從舟的笑聲飄揚快意。
「你… 你早就知道這裡?」
「多年前,你我跳過這崖,你早就帶我來過此地。」虞從舟依舊緊緊地抱著她。
此時此刻,他真的相信她失了記憶。不然,在崖頂、她的眼神不會那般絕望,他讓她放手時,她不會那般無助地拒絕。
窈兒怔怔地看著他,容色蒼白,似是憶起方才一幕幕的驚心,她在他懷裡打了個哆嗦。
水浪一聲聲拍打在他們幾丈之外,她抬起頭,看著崖底寬闊浩蕩的水泊,問道,「這到底是哪兒?」
「這是漳江。」
「這麼開闊、竟不是湖,而是江?」
從舟心中感嘆,這句問話,似乎當年自己也曾問過。他向東一指說,「因為東面谷口狹窄,漳江湍流聚匯此處,反而寬闊似湖。」
她許久沉默無語,他抱著她不肯鬆手,她掙紮了一下,他攏得愈緊。半晌,她低聲求道,
「你能不能放開我?」
想起方才那一番猜疑與生死,從舟搖了搖頭,斬釘截鐵地說,
「不能!窈兒,你敢不敢說愛我?」
姜窈抬眼凝著他,太多情緒在心底翻湧,泛到臉上反而沒有表情。
「我們… 」她哽出半句,又撇轉頭,不讓他看見她的眼睛。
「你難道不怕,我自始至終都是騙你的?」
虞從舟眼帶歉意,又泯然一笑,
「我很怕。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