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以火,原來是這般的煎炙錐痛……從舟痛苦得盪在空中、隱隱有沉入地獄的窒喊,但仍一刻也肯不松去內力,執著地向下拉沉自己。
姜窈立刻懂了他的意思。他是想要加速炙心的速度,不想給她猶豫的機會、不願她為救他再去涉險…
即便她演技再高、此刻又如何再演冷漠疏離,淚水猛然逼上、顫於睫眶。
公子市陰笑著向王稽指了指她雙眼,此時連王稽亦沉下臉來,「小令箭,你竟真的對趙人動了情?!下一個該處死的看來是你!」
王稽手一招、身邊死士就要上前揪綁她,忽然地牢口一道亮聲傳來,「都住手。」
……
眾人一驚,簌簌回望、竟是秦王。
秦王忽然來到地牢、令公子市等猜不出因由。但一眾侍僕之後,范雎蕭蕭然落步而來,想來又是他起了什麼慫恿之念。
侍僕為秦王抬過一把椅子,秦王施然坐下。
范雎隔著眾人看了一眼楚姜窈,冽冽鬱思、酖酖悸動、在心中激盪肆狂,卻都只能掩在淡淡的眼波之後。
他立於秦王身側,恭順低首道,「王上,小令箭她,不可能與那虞從舟有私。」
虞從舟猛地聽見是哥哥的聲音,滿心憂慮之痛頓減,哥哥來了、定能為窈兒解圍。
「因為小令箭與微臣、數月前已行夫妻之禮、已有夫妻之實。」
……方才看見姜窈手疾已愈時,從舟已經猜到,此時聽見哥哥親口道出,他還是難忍凡心、禁不住一口黯血反湧,溢在喉頭如濃酸燒過。
虞從舟悒悒別過頭,朝著裡側灰牆、不敢讓嬴淮看見他畢竟落寞的表情。
「我二人自幼青梅竹馬,婚嫁只為兩心相悅,加之微臣向來不喜奢張,因而未曾設宴、並無朝官知曉。但姻娶之實、王上若不信……我知她左腿至深處、內側有心形紅色胎記,王上可使女侍相驗之。」
胎記?從舟睜開眼,只看見高牆灰澀一片,那是他都不知道的秘密……。
秦王女侍將小令箭帶入側牢,退去裙裾,的確見到那顆紅色胎記。
公子市冷道,「胎記之說,本就可以一語相傳,倒不見得是有什麼兩情相悅吧。」
范雎恬和一笑,「那麼,『銘心刻骨』可算是兩情相悅之證?小令箭與我,皆在左胸心口紋有相同蓮花紋身、以為相愛之證,亦是我二人定情定姻之信。」
聞言,楚姜窈在側牢中亦微微一怔,難道嬴淮他……尚來不及細想,女侍又進側牢中褪下她的衣衫檢視她胸前那處紋身。
范雎在眾人面前緩緩繞開腰帶,雙手握住前襟,略有猶豫,但還是橫心一扯,左胸口那朵蓮花繡紋□出來、蓮色栩栩如生。
女侍上前對比校驗,回稟秦王道,「紋身確實一樣,兩朵同是並蒂蓮。」
並蒂蓮花開,應有一心拆……哥哥是人上臣,自己是階下囚,窈兒一生,本就該這般託付… 從舟手腳早已冰涼,全身只剩心肺沸滾著紫焰燎燒的溫度,漸漸焦若炭灰… 思緒亦在煉火中益發混沌。
王稽雖然心中仍有疑惑,但一想起當初拿范雎性命逼迫小令箭做了死士、便岌岌後怕。那時哪曾想范雎竟能做了相邦,還與小令箭結了夫妻……他此時只怕范雎尋他復仇,哪裡還敢出言質疑。
秦王硬著眼神看向公子市,「四弟,你險些傷了範相的夫人。以後做事要有分寸!」
公子市不情願地應了一聲是。
秦王瞥了一眼牢中渾身是血的虞從舟,向范雎道,「不過那虞從舟……範相當真願意饒他一命?他與你、畢竟有生死之仇。」
「過去之事微臣並無意追究。之前王上執意要殺魏齊為微臣報仇時,微臣也不過是想利用這藉口為王上伐趙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