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水轟響的厲害,他不知道虞從舟究竟有沒有聽見他的話,但他清楚瞧見他雙膝失了力,頹然跪倒在溪水中。
李兌不屑地哼了一聲,斜著嘴角那抹冷笑,轉身又坐進輿轎中,吩咐眾僕起轎離去
……
蕭瑟夜,楚天莊。
天邊微微發白,此時剛到卯時,虞從舟一襲黑衣,已在莊外靜立良久。
杜賓等一行人站在他身後數尺,默默不語。
這幾日來,虞從舟不敢踏入楚天莊半步,因為這裡的每一個角落,都封藏著楚江妍的身影。他該如何讓自己相信,她在最美麗的時候,從他的懷中香消玉殞。
而今日,是江妍的頭七。他已避無可避。
他終於一提步,邁過那道不矮不高的門檻,踏進莊內。
秋風捲起冷厲,滿地黃葉揚起。往昔充滿生氣的莊內,迴蕩著枯葉撞擊在牆上、脆弱的生命折斷的聲音。
他一向玉色透紅的臉龐,也染上一抹秋涼的枯黃。
他走進靈堂,滿眼望去,儘是飄浮的白色紗挽,和靜謐的白色菊花。他看著正中擺放的牌位,反而流不出淚來。這小小的木牌,怎會是她?她那樣的絕美之姿,那樣的溫柔之態,明明就在眼前,為何用塊木牌,偏要教他忘卻?
他轉身環視,堂中案上還放著她彈過的瑤琴,窗臺牡丹還有她新栽下的瓔珞寶珠,廊邊秋藤還掛著她寒食日坐過的鞦韆 而她,卻去了何方。
淚水黯然滑落,濕了他的衣襟。杜賓等人亦不敢勸,只得立於廳堂一邊,靜靜地看著他。
頹然間,眾人忽然聽到後面書房似有年輕男子聲音,一瞬間劃破莊中沉寂,
「這可怎麼行啊,就只有這麼一點點?!」
眾人心中皆疑,又聽那人道,
「我還以為楚天莊的人有多麼厲害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眾人一驚,莫非是竊賊入莊,乘喪打劫?從舟忍淚斜目,眉間一蹙。
眾人輕聲移步,走近那間書房。從舟遞了個眼神,樊大頭領會,起腳破門。眾人入室一看,那雙竊賊,竟然又是半月前那對冤家!
那個是男人卻像女人的,驚慌地站在窗邊,瞪大眼睛看著他們。
那個扮男人卻是女人的,無神地坐在牆角,聽見他們闖入,反而閉了眼、似乎不願理會。
樊大頭看見地上那個入室之賊,雖然今日穿了巖灰色的女裙,但明明就是前些日子偷了爺的密信、還不肯歸還的那丫頭。楚小姐頭七之日,居然膽敢來楚天莊上行竊,此刻被逮個正著、還敢無視他們,簡直活得膩味了!他大罵了一句,
「扮男扮女都不是好種!還敢乘喪打劫?!」
虞從舟心中正疑惑,見樊大頭已幾步上前就拽起那女子,把她往牆上猛然擲去。她雖然不會武功,但上次在一士安,躲得可是靈俐。今日卻根本無心躲避,那一擲,她的額角直筆筆砸在牆上,暈出一個紅淤,滲出血來。
她摔倒坐在地上,回看眾人,卻絲毫不理樊大頭,反而眼神帶怒地狠狠刺向虞從舟,一瞬不瞬。
從舟忽然被看得一陣發涼,數日前,她一番男妝偽飾、看不真切,而如今地上這個女子,那眉眼,那臉龐,除卻沒有那明朗的笑容,竟然如此像他所見過的… 那個…
他凝神打量她,心中轟然一凜,不可置信地說,
「你是……楚姜窈…?」
氣旋仍在胸口凝滯,他一眼看到旁邊案上仍推展著那幅他曾見過的姊妹圖。曾經,江妍身邊那張生動明亮的笑臉,如露朝陽,觸到心底,便會讓人沒來由地漾出笑意。而此刻,畫中人猝不及防地刺進他的視線,卻哪裡還有笑容,反而雙眼帶著恨意,如冰覆月。
眾人聞言,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