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眯眼遙看,仍看不清那人面容,問道,「愛卿是……」
「微臣,張祿。」
這張祿正是范雎。他自從被王稽救入秦國,便隱去姓名,改名張祿,由王稽推薦在秦廷做了個小官。奈何秦廷人物眾多,要引起秦王注意談何容易。如今秦王內憂外患、眾臣推諉,對范雎而言,若能幫助秦王化解這番危難,必可得到秦王信任。
秦王道,「近前答話。」
范雎遙遙走來,身姿修長,神韻淡雅。秦王左思右想,仍想不起『張祿』這個名字。
見他不過二十多歲,秦王心裡又涼了半截,或許他是出名心切,或許是不知深淺,這張祿當真能勸退王、吳、韓三員老將麼?
秦王當然不能說出那兵符是假,只得試探道,「若三位將軍見到兵符、卻仍舊咬定寡人的兵符是假、意欲犯上作亂,卿當何為?」
「微臣既然應下,自有對策。只是此時不可洩露。」
公子市哼笑一聲,睨了他一眼道,「好大的口氣!若你不能勸退三位將軍,秦宮堪憂,你可知該當何罰?」
「若微臣不能勸退三位將軍,必不可能全身而退,定然會被三位將軍處死祭旗。是以微臣並未想過能活著回宮領罰。」
☆、鳳落楓揚
秦王不由驚異,此人竟抱著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心境?
此時秦王心中開始打著另一種算盤,還未想清楚,又聽范雎娓娓而言,
「雖然穰侯有十萬軍隊駐於鹹陽城東三十里外,但三位將軍要查清兵符真偽、無可厚非,因而現下他們佔理得勢,大王絕不能此時出兵。」
秦王愈驚,難道此人真懂讀心術?
范雎靜靜仰起臉,目光清澈地望向秦王。秦王微微一愣,細看此人,眼尾斜挑,輪廓英挺,雙唇豐美,姿儀綽約。這般面容,倘若見過必定難忘,為何他在朝廷為臣,自己卻全無映像。
范雎丹唇輕啟,「但若大王派微臣持兵符前去示恩,則顯大王胸襟磊落,若三位將軍仍咬定兵符是假,殺死微臣、進兵鹹陽,則大王的兵符已然落入三位將軍之手,是真是假再也難辨,大王只須稱三位老將故意製造謠言,又私吞兵符,顯是意欲謀反,大王便佔理得勢,與其易道。到時再派穰侯出兵討伐,絕對師出有名。」
秦王徹底怔住。這末品小臣竟如此思慮縝密,他似乎並不在乎那兵符是真是假,倒已為他想好各種退路,甚至,願為這幾步棋犧牲自家性命。方才誤以為他出名心切、或不知深淺,實在看低了他。
秦王點頭諾許,著宦侍將盛著兵符的玉匣交給『張祿』。
范雎低下頭,恭敬地跪在地上,雙手高舉,接過玉匣。那一刻,他唇角微微上勾,牽起一個無人看見的詭秘笑容
……
范雎領命離開秦王宮,殿上眾人猶自焦急議論。但不過兩個時辰,卻聽殿外宦侍高聲宣道「張祿覲見」,只見他體發無損、飄飄然地回了來。
「三位老將軍已然退兵,並託微臣帶言,自悔聽信謠言,不日定當叩見大王,向大王請罪。」范雎將兵符交還給秦王近侍,一身淡然跪地陳述,眼梢帶笑,面容泛著微光。
朝中眾臣盡皆訝然。秦王亦是喜出望外,不過,初見已知此人絕非尋常,此時倒也不那麼吃驚,當即賜張祿益爵四級,封為公乘,進御前參士。
秦王想問他到底同三位將軍說了些什麼、居然能夠安然退兵,但想起他之前說過『不可洩露』,料想或許有些事不便在眾臣面前講。秦王便散了朝,著他去書房密談。
不料范雎仍是微微笑著,只說,「他人信與不信,只在於大王心中是否自信。三位將軍見大王肯以兵符相示,已然信了一半。至於微臣,官微人低,大王敢派我去議談,足見大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