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沾雨溼衣,未曾弄髒芒鞋。
到底是長大了。
只是少年那不經意的看向那舊堂巷,那眼中的一抹黯然,還是進了老人的眼。
“秋露深重,容易染寒疾,我去給你拾一盆炭火,家裡很快就會有煙火氣。”
孫婆婆佝僂著身子,從顧餘生的面前走過,顧餘生這才清晰的看見,那個從記憶中就存在的老人,如今越發的老了,她依舊穿著縫縫補補的衣服,蠟黃的面孔,額頭的皺紋很深很深,那斑白的頭髮挽在低著的頭後,風雨中,腳步蹣跚。
顧餘生的眼睛漸漸的有些澀脹,他微微抬起頭,面前的歪脖子老槐樹落葉凋敝,樹冠雖大,卻已是青苔遍枝,如同風霜的老人。
可顧餘生沒有忘記,這棵老槐樹曾為他遮風擋雨。
顧餘生的手,輕輕的觸控在老槐樹蒼老的樹皮上,他從地上撿起孫婆婆用了多年的針,將那一團線和那一塊布拾起來,一步步的走進舊堂巷。
斑駁的牆影,青色的磚石。
往事一幕幕,不斷的在顧餘生腦海中浮現:年少時,他在這一條巷子中歡聲笑語奔跑的影子,那時候,從巷口外走過的馬車,牛車,是那麼慢,那麼慢。
那時候,他還不懂思念的味道。
巷子一條路向左,一條路向右。
向左是顧餘生童年的家,那一把破舊的鎖,已經鏽蝕了三年。
顧餘生伸手觸控著那一把鏽跡斑斑的鎖。
只要他願意,輕輕的一擰,就可以把鎖開啟。
可他並沒有那麼做,而是取下肩頭的包袱,在包袱裡仔細的翻找一陣,從羊皮紙裡取出一把鑰匙。
鑰匙在顧餘生的掌心扭轉。
咔嚓的一聲。
如同塵封三年的心,一下子被開啟。
推開門。
滿園的雜草叢生,秋風中夾雜著幾分淒涼,青石板鋪的院落,亦敵不過生命的頑強,雜草從縫隙中野蠻生長,旺盛,又在秋風中枯黃,等來年春天的時候,它又會抽出嫩枝。
顧餘生輕輕觸控著一束野草。
這三年來,他的命運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從牆上取來一把鐮刀,將小院的雜草收割乾淨。
木樑瓦脊下的蜘蛛網,用竹棍一點點的攪纏下來。
孫婆婆提著燃燒得旺盛的火盆走來,還帶了一些吃的。
顧餘生接過火盆,把火盆放在堂屋最中的位置。
這一團煙火。
算是敬了祖宗。
身體裡的血液,還在流淌著,熱且溫。
當夜幕降臨。
顧餘生往火盆裡加了一些木炭,又和孫婆婆吃了一頓粗茶淡飯後,家的溫度,才漸漸的回到顧餘生的身體。
顧餘生從腰間取下那一把木劍,將它掛在牆上。
看著牆上映照出的身影,顧餘生說道:“孫婆婆,我這一次來,是戍守青雲鎮的。”
對著火盆有些睏倦的孫婆婆抬起頭,看向顧餘生。
“在青雲門學了一些本事?”
顧餘生被孫婆婆那一雙滄桑的眼睛看了一眼,忽然覺得後背微涼。
心中想起那一日從青雲門中下山歸來的七秀坊掌門,她帶下山毀容的竹韻,歸來時臉上再無半點毀痕,顧餘生心中咯噔一下,不敢再炫耀本事。
“學了一些,我在山門中收到了孫婆婆縫補的衣服,想著三年沒有歸來,從宗門領了任務,順便也看看你老人家。”
“唉。”孫婆婆的目光不再那麼銳利,“我都一把年紀了,就像那棵老槐樹一樣,看不看,都一樣,我尚且如此,青雲鎮又何須戍守?”
顧餘生默然。
孫婆婆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