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房裡。白金堂在他自己住的木屋旁開墾出巴掌大的山地,夏季種菜和山芋,有時還種些花生;但花生長得像羊屎蛋蛋,又小又癟。田軍走進白金堂屋時,就看見了窗臺上擺放著的既小又癟的花生。 田軍談到自己就是被白金堂解救出的八路軍時,是後來的事。他把魏團長欲爭取白金堂並收編其隊伍的意思剛說出口,白金堂的整個臉即刻變形,像馬臉。
白金堂說,咋?看不起我白——金——堂?
白金堂用玉米棒做的癢癢撓兒,正歪著腦袋往後背來回捅蹭著說,臉上明顯地不悅。 田軍解釋說,正因為八路軍看得起古郊上有一群與日本人勇猛善戰的中國男人,所以魏團長才派我和另外兩位兄弟上山與先生見面……白先生知道,1940年8月八路軍總部在華北發動的那次大規模的對日進攻已經四年多,此間我軍抗日根據地廣大軍民浴血奮戰,沉重地打擊了日軍企圖分割抗日根據地軍民的“囚籠政策”。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敵後抗日根據地繼續忍受著艱難困苦,堅持敵後抗戰,粉碎了日軍一次次的大掃蕩,牽制了大量敵人;僅從本地區來看,駐守縣城和城外的日軍就有近十萬人,日偽軍近兩萬人。日軍在繼疙瘩溝血案之後,幾年間又在石盤、高莊、回龍鎮等鄰近縣城或在大集鎮上不斷製造血腥慘案,亂殺無辜,打死我軍民數千人;日軍還在太行南山游擊區大量修築公路網、碉堡群、封鎖溝和崗樓,不斷對山區百姓實行“清鄉”、“蠶食”和治安強化運動……請白先生想一想,日軍在幹啥?現在我們該幹啥?我們大家都心知肚明…… 白金堂扔掉癢癢撓,坐直身子沉沉地說,黑大個兒和國軍一樣也想收編我?國軍的董大舌頭前兩天也派人來古郊……哼!我白金堂還想收編他哩!論恨日本人,不管他啥“軍”,愛誰誰有一個算一個,誰他孃的也沒老子恨日本人!有嗎——嗯?這疙瘩溝幾十條人命啊…… 田軍說,說的對呀白先生,你對日本人這種刻骨仇恨,已經是我們全中華民族對日本侵略者的共同仇恨啦! 白金光點燃菸斗吸了兩口端在手上說,照直說不拐彎兒,我白金堂打心眼兒裡就不待見這黨那黨、這軍那軍的!啥軍?抗日白——骨——軍,才是真正打日本人的好漢!黑大個兒實話實說我待見,我倆是……疙瘩溝出大事兒那年,他黑大個子就果真的沒含糊! 田軍說,共產黨領導的八路軍抗日的決心和白先生一樣,視死如歸。 白金堂說,烏龜王八後背上的蓋子最硬,能馱石碑。我的白骨軍鐵了心打日本人就是吃了秤砣,這心裡的鐵勁兒和腰上的硬勁兒沒人能比,都誓死如“龜”!就算趴地上死哩,這男人背上的脊樑骨也是嘎嘎硬的漢子。 田軍說,白先生身上的這種精神,其實正是體現出我們中國人錚錚鐵骨、不屈不撓的民族精神! 白金堂不言聲,半閉著眼又拿起癢癢撓往後背捅蹭著,半天才開口說,用話甜糊人也算本事,可光甜糊人的話在老子這兒耍弄不開!想收編老子就得問問老子腰裡的槍是點頭兒還是擺頭兒。 田軍說,此話言重了白先生。我軍只是在跟先生商量著辦,沒挾制沒威逼,魏團長說…… 白金堂說,他黑大個子甭說,一撅屁眼子就知他拉幾個羊屎蛋兒。 田軍說,我在執行團長的命令,讓我來古郊先看望白先生,過幾天來古郊再送槍送子彈…… 白金堂說,送飛機大炮都中,談收編不中。他有命令我白金堂也有命令—— 田軍說,啥命令? 白金堂說,要談收編你就立馬下山走人;不談收編坐下喝酒,小雞兒燉蘑菇。 田軍說,今兒不走哩!哈哈,我就吃白先生的小雞兒燉蘑菇喝你白爺的“一毛辣”! …… 喝著酒吃著雞肉,白金堂和田軍倆人說江湖談義氣,更多的是說打日本人。說到打日本人,田軍就小心翼翼地問,說白爺如果不介意的話,我軍有個請求,就是想……想把在古郊上的三個日本人帶走交給八路軍處理——因為,這涉及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