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孫百熙呢,則從裡面舀一勺水出來,放在顯微鏡下仔細分析·把裡面的東西一樣一樣挑出來研究,於是就有了文學史、文學理論、文獻學、歷史地理學、史學史、經濟史、政治制度史······就好比有個美人,你把她皮肉筋骨血、心肝脾肺腎都分別掏出來研究·研究得再精熟又有什麼用?她還是那個明媚照人、活蹦亂跳的女子麼?”…;
章太炎對孫元起的批判,涉及到傳統學問與現代學科之間的消耗性轉換,別說楊度解決不了這個問題,世界上也沒人能給出十全十美的解決方案。
章太炎接著說道:“在我看來,經世大學對國學的研究已經走入了歧途,不僅方法不對,取材也大有問題。
他們視如珍寶的安陽甲骨、敦煌遺書都是些什麼東西啊?
“安陽甲骨,顯然是無良古董商人故意作偽,欺騙世人的!道理很簡單:首先,歷朝經史典籍都沒有記載甲骨刻文的事情;其次·在甲骨上刻字容易作偽,最值得懷疑;第三,龜甲是速朽之物,不能長久,怎麼可能埋在地下三千多年不腐爛?既然甲骨是假的,研究還有什麼意義?
“至於敦煌遺書·我在日本倒是見過幾卷,確為兩宋以前的遺物。但這些紙片都是當時人汙損丟棄的無用之物,多半為佛經、道藏,沒什麼值得稀奇的。放著存世的煌煌鉅著不研究,反而鑽到故紙堆裡,這不是揀了芝麻丟了西瓜嗎?”
楊度怕他長篇大論,連忙打斷:“如果在下沒猜錯的話,先生佩服卻不贊同的另外一個人應該是孫中山吧?”
章太炎點點頭:“不錯!孫中山少有大志,為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奔波海內外近二十年,數次為清廷所通緝捉舀,依然不改初衷。現在能有如此局面,半數為孫中山宣傳、聯絡所致。如此大丈夫,章某自然佩服得緊!”
楊度問到:“那你不贊同他什麼?”
章太炎喝了口茶,才慢慢說道:“首先,孫中山有些言過其實。當然,革命之初需要先行者大力鼓動,形勢所迫,說些大話自然沒有問題。現在革命已成星火燎原之勢,同志之間應該坦誠相待,才能和衷共濟萬眾一心,以期早日成功。如果還是大言炎炎,空發議論,卻不相宜了。”
楊度點點頭:不分場合亂放嘴炮,確實不是一個合格的政治家所
“章某認為,優於私德者亦必優於公德,薄於私德者亦必薄於公德。革命者應當重然諾,輕死生;重節氣,輕財色。沒有道德之人,不配參與到革命中來。但孫中山在小節上也有很多可以商榷之處,比如公私財物不分、男女關係不檢點等。這些雖然是小事、私德,卻很影響同志之間的團結,乃至影響革命團體的聲譽,怎麼能知錯不改呢?”章太炎說到這裡有些憤憤然。
楊度對此大不以為然,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些細節都是無關大局的。孫中山雖然蘿莉控,這又怎麼了?曹操、曹丕父子還是人妻控呢!漢高祖劉邦更是男女通吃。人家不是照樣登基做皇帝?於是在腦海裡給章太炎貼上三個大大的標籤:名士!學者!文人!
這種人用來做招牌撐門面還行,指望他們造反成功,猴子早過火焰山了!
想到這裡,楊度從懷裡掏出支票夾,給章太炎寫了張一萬美金的支票遞過去:“章先生,孫百熙很景仰你在國學方面的成就,知道革命即將成功,所以委託在下前來邀請,希望您以後有空一定到經世大學講學,也好糾正經世大學在國學認識方面的諸多過錯,免得謬種流傳。”
章太炎倒沒有意外:“孫百熙倒是夠誠心的。七八年前經世大學剛成立的時候,他就寫信邀請我到學校任教,只是當時我正和保皇派筆戰,不想去死氣沉沉的京師。沒想到過了那麼長時間,他居然一直沒有忘了章某。呵呵,章某不是諸葛亮,不用三顧茅廬,這份邀請我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