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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惠坐在旁邊瞧得真切,面上不動聲色,只輕聲笑問:“陛下,不如讓人做一盞醒酒湯,稍坐一會安神,然後再與二殿下說話?”
朱文燁抬眸看了一眼,夜色濃華之下,榮惠一襲柿子紅遍地金宮裳,眉眼妝容精緻,雲鬢上一支碩大的八翅銜珠金鳳尤為華貴,兼之臉上微微酡醉泛紅,更是平添幾分嫵媚之意。
“華兒今日很高興呢。”朱文燁在座下輕輕捏了捏她的手,語氣略為輕佻。
榮惠自知老闆有了醉意,並不與醉漢計較,只是唇齒含笑問道:“今夜月色這般的好,姐妹們也來得齊全,不知陛下想觀賞何樣歌舞?”
朱文燁不是很有興致,懶洋洋道:“左右也就那幾個花樣,今天是軒兒生辰,便由他做主一回吧。”
話雖如此,朱立軒在父親面前卻是十足十的好形象,很孝順的請西太后這位長輩做主。西太后慣知兒子喜好,點來的都是他喜愛的曲子。
夜風中送來蘊含花香的絲竹聲,舞姬們綽約飄逸,柔軟的身形變幻出各樣曼妙舞蹈,好似一群彩蝶嬉戲花叢。
朱文燁本有了三兩分醉意,舉止也就縱意許多,如今見殿中舞姬個個都婀娜多姿,注意力便從榮惠身上收了回來,投入到了眾美人間。
“皇貴妃娘娘今夜真是好顏色。”懿嬪捧著酒盞上來敬酒,腳下步子輕盈,翩然婀娜尤勝舞姬一籌,聲音也是格外甜糯嬌軟,“莫說嬪妾等人自愧不如,即便是這夜空中的皎月明星,也被娘娘身上的光輝比了下去。”
自被降職後,懿嬪似乎痛定思痛,並沒有惹出事來,反而收斂許多,至少在榮惠跟前,面上再無不善之舉。她能屈能伸,身段既能拔得高又捨得放低來,出身低微,也是有好處的。
能以卑微的出身晉封至妃位,總不至於真是那胸大無腦的,榮惠瞄了一眼旁側的朱文燁,見他原本落在舞姬上的目光已經轉回來,落到了案前的懿嬪身上。
懿嬪雖露骨誇讚了榮惠一場,但榮惠很有自知之明,
這種誇讚與其說是她,倒不如是形容懿嬪自己。
今日她一襲水煙綠的半袖宮裳,內裡一襲月白色凌波水紋襉裙,當中腰封繁複精緻,用細金線拈珠穿成玉瓔珞紋樣,愈發襯出身上宮衫的輕柔飄逸。
榮惠比得下皎月明星,卻比不下眼前悉心妝扮,又麗色天成的懿嬪。何況,懿嬪一顰一笑都透著種脈脈含水的嫵媚風情,一舉一動,便成功吸引了朱文燁。
而且時候剛好,朱文燁正帶著醉意,笑吟吟的看向懿嬪,便側首吩咐了傅祿海一句,傅祿海曖昧帶笑的目光隱隱綽綽的滑過懿嬪,榮惠便知今晚綠頭牌花落誰家了。
榮惠莞爾,懿嬪心機城府雖然資質平庸,但在業務能力方面卻十分出色,能聖寵不衰,確是自憑本事。
歌舞不知何時散去,座下朱立軒正與他的大皇兄討論學問,兩人在朱文燁跟前引經據典,各顯神通,但明顯是朱立軒要更勝一籌。
朱文燁隱有讚賞之意,舉杯頻頻。
榮惠假意勸了酒,朱文燁順勢擱了酒盞,帶著幾分醉意,似是隨口的道:“華兒,軒兒可堪東宮之位?”
榮惠眼皮一跳,不動聲色的擦了擦嘴,輕道:“二殿下出類拔萃,肖似陛下,又是先皇后嫡出,自是東宮良選。”
朱文燁先是翹起唇角,後又顰眉,沉聲道:“華兒難道不知後宮不得議政?”
明明是他自己問的,問完卻找茬……榮惠心底翻了個白眼,面上卻是恭謹,下座告罪道:“臣妾失態,是臣妾誤以為陛下是在閒話家常了。”
朱立軒雖然最可能成為皇儲,但畢竟也是朱文燁的兒子,榮惠位居皇貴妃高位,論一聲庶母不算逾矩。庶母說著嫡子的事,說是閒話家常,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