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容易的。
做木匠是有嚴格講究和規矩的,要先找保人,然後拜師,拜祖師爺,有了師承或是家傳之後,從學徒開始做起,直到三年五載藝滿出師,才有資格稱為“木匠”。
厲凌沒有家傳、也沒有師承,他這種人,即便會木工手藝,也只是野路子,會被稱為“自鑽師傅”、“雨生木匠”,是不被行業認可、不被祖師爺接納的。
厲凌隨母姓,母親家做木匠的祖上曾定下了鐵訓,姓厲的後人不許從事木匠一行,又因為厲凌是個讀書的好苗子,厲母辛苦半生,只為讓厲凌在這個白人做主的國度裡出人頭地、融入主流社會。
畢竟,即將進入21世紀了,有條件讀書的人,誰還會去做木匠呢?
可現在,厲凌又的確是一個木匠一個會魯班術的木匠。
根據腦海裡那本《魯班書》的傳承,只要拜過祖師爺、融匯通熟了這本書的人,都是祖師爺的徒子徒孫,也即就是木匠。
所以,當厲凌將車停好、走進利華木工廠的時候,竟然有一種再世為人的感覺!
是啊,來過這裡不下數千次,雖然他也是木工廠的半個主人,但唯有他知道,自己只是個普通的參觀者的身份,儘管他的木工手藝不低於松果和桐子。
而現在,他明裡的身份仍然沒有絲毫改變,可同樣唯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經是個真正的木匠了,因為祖師爺接納了他,雖然此時的他內心忐忑彷徨不已。
利華木工廠往日電鑽和切割機轟鳴的喧囂聲減輕了許多,厲凌走進車間,就見桐子正埋頭鋸木板,而三師兄正在給一件做好的太師椅上漆料。
兩個墨西哥人,一中年一年輕人,正在往車間抬木頭,兩臺高功率的鼓風扇,正“呼呼呼”地向他們吹著,車間裡倒也涼爽。
在六、七十年代美國經濟高速發展的那會兒,利華木工廠一度有一百多個員工,其中有三十多個木匠,而現在,只剩下這麼幾個人,包括那五個被抓走的魚兒。
“三師兄,桐子。”厲凌走進去喊道。
“小凌,櫻姐在辦公室,你去問她吧。”桐子抬頭說道。
“老三,我說過多少次了,叫‘小師叔’!長不長記性你?你師傅叫小凌,你也叫小凌,怎麼,你和師傅是平輩的對吧?”秦紹楠喝斥了桐子兩句,又望向厲凌,“小凌,沒事!你媽正在找律師,還有,那個叫安迪劉的很有本事,他擺的平的。”
厲凌點了點頭,心下卻在問:擺的平嗎?
他有種感覺,自從腦袋裡莫名其妙地被融匯進了那套《魯班書》,他的預感,或者說第六感,總會在不時讓他心有所悟,或是讓他莫名煩躁,或是讓他隱約猜到一些事態的發展走勢。
在他看來,可能這和已經完全融合在自己意識裡的書裡那命相占卦術魯班卦有關,不佔而曉佔,不卦而知卦,可能就是占卦術的高境界吧。
“我先去看看櫻哥。”厲凌說罷望了一眼三師兄,這個已近七十歲的老人,看上去並不老,反而如同壯年。
三師兄習武之人,身板壯碩硬朗,兩眼尤其炯炯有神,而且太陽穴高高鼓起,這是武學境界上了暗勁、精於內家功夫的明顯標誌。
但是,三師兄樸實、沒有城府心機、不善掩飾情緒的耿直性格,仍然讓人一望就能看出他的眼神里布滿了憂慮之色。
三師兄自1948年從華夏巴蜀來到美國,幫助厲凌的祖父經營打理利華木工廠,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個世紀,當時風華正茂的少年已經兩鬢斑白,垂垂老矣。
他做了一輩子木匠,在美國的社交關係僅僅就是普納爾谷的華人木匠圈子,與美國主流社會溝通的渠道、或者說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他的師姑厲凌的母親。
被抓的五個魚兒倒也罷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