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梅站過的那個方向潑過去。 一股惡臭頓時洋溢在整個停車場,那裡面是糞便、汙血、死老鼠(也許是他們吃剩下的吧)的混合物,潑到了柱子上、地面上,還有旁邊的賓士、寶馬上,但沒有潑到楊梅身上。楊梅已經到了藍晉開身後,她的手突然就是一揮,藍晉開就倒在了地上。 這回他沒有喊,只是在他潑出的汙穢物裡不停地打滾。他的雙手捂在臉上,但沒有捂嚴,我看到了指縫間白森森的骨頭,而楊梅手中,多了一塊紙板。 誰的臉都禁不住反覆地揭扯,米八月削掉了皮,孔堅揭掉了肉,現在,那半張紙臉後面,被楊梅撕得只剩下骷髏了。
一陣驚悸從我心頭掠過,我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楊梅擋在我和他之間,舉起菜刀向藍晉開拼命地剁。那刀剁上去又狠又準,我清楚地聽到肌肉被劈開時發出的沉悶聲響,以及骨頭劈裂時刺耳的聲音。我想,楊梅就像一個出售排骨的女師傅,好像在應顧客要求,把一塊豬排剁成小塊。我以前從沒有想象過這個嬌生慣養的姑娘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人不可貌相,這句話用在女人身上格外準。 一注鮮血噴了上來,直衝天花板。楊梅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這才停止了大刀闊斧的工作。
一切發生得那麼快,也許就在幾分鐘內吧。我看到一個血淋淋的女人站在了我的身前,頭髮胡亂地貼在臉上,嘴角上還有噴濺的血跡。身上的衣服撕得一條一條的,滴滴答答往下流著說不清顏色和質地的液體。她左手拎著紙臉,右手拎著菜刀,一步步向我走來。 “沒事了。”她蹲下來,把手裡的東西放在一邊,把我的腦袋抱在了她的懷裡,輕輕地撫摩著我的頭髮,就像在哄一個孩子。我渾身哆嗦著,感覺自己褲子都溼了。我的確沒見過這麼大的場面。 “孔堅呢?”我哭泣著問,“你剛才跑到哪兒去了?也不來救我。藍晉開說你被孔堅給殺了。” “他殺不了我。”楊梅說,“他以為他什麼都能幹,實際上,他根本就殺不了我。而我,能殺他。” 我說:“咱們以後該怎麼辦?要是有人看到這些,我們可怎麼辦?” 楊梅慢慢把我的頭放開,捧起了我的臉,看著我的眼睛,輕聲地問:“你愛我嗎?” 我不知道楊梅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遲疑了一下,說:“愛。” “你愛我就什麼也不要怕。我已經殺過人了。殺過一個人,膽子就會大起來,就不會怕殺第二個人。”楊梅說,“只要你愛我,我們就能在一起。” 我開始擔心楊梅會把我也殺了,我現在完全不知道,她身體裡就是隻有她自己,還是同時也有米臻。要是她們中的一個打算拿我當墊背的,讓我和她搞鬼魂之戀,我可受不了。我偷偷地把手伸到懷裡去取那顆心,嘴裡卻嘟囔著:“我愛你,我可以陪你逃亡,也可以為你頂命。” 楊梅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眼淚從她的眼角流了下來。
心能殺人(2)new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她的腦後白花花地一閃,居然是藍晉開站了起來。他剩下的半張臉也已經血肉模糊,醒目的是慘白慘白的骷髏。他的胸腔似乎也已經被劈開,稀稀拉拉的內臟掛在胸前晃盪著。他舉著那隻散發著惡臭的大桶,向楊梅腦後砸來,嘴裡喊著:“想跟我鬥,真他媽不靠譜!” 我想都沒想,本能地就把手裡拿著的心臟扔向了他。那隻心臟就像長了眼睛,準確地向藍晉開飛去,“啪”地一聲,插進了骷髏的眼眶中。 藍晉開直挺挺地倒下了,手中的桶“咣噹當”滾出好遠。他的襯衣口袋也被撕裂,裡面露出的是幾枚沾著血的乾花瓣。 也許藍晉開自己都忘記了,還是他一直都不曾忘記?我想起米臻以前說起過這花瓣的來由,就是一陣心酸。愛恨轉換,一紙之隔而已。 心能殺人,是米八月殺死了他。
孔堅說:我愛你(1)new
楊梅搶先我一步來到停車場,和我一樣,她看不到一個人。 她站在空地上,手裡握著刀,喊:“孔堅,你給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