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來那個阿娣的碗,利用炎熱的天氣,可以製造出一些淡水,這個辦法讓我心生佩服。不過唯一的缺點就是太慢,一天也制不出一滿碗水出來。不過好在船上人不多,又嚴格控制大家的飲水,再加上抓到的魚大多是生吃,魚肉裡的汁液可以暫時緩解一下乾渴的感覺。
對於完全沒有這種悲慘經歷的我來說,其他一些之前根本沒有想到的問題,反而是更加要命的。那就是船上的人的改變,信心和希望如雙手捧起的水一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流失,而一些我說不出來的情緒在悄悄滋生,也許是因為蛟爺那句奇怪的話,也許是因為鐘的態度。
雖然蛟爺說我們一直這樣順著洋流走,一定能到達南洋,可現在誰也說不清楚船到底漂流到了什麼位置。我首先發現奇怪的地方就是這片海水,現在正是盛夏,但是海水卻像剛融化的雪水一樣冰冷,我們曬著太陽的地方熱得流汗,貼近密艙底,就覺得冰冷。而且海水的顏色比經前見到的顏色要深很多,帶著深沉的黑灰色,連海和周圍的霧氣顏色都和原來有些不一樣了,整個世界變得有一種說不出的奇異,盯著海水看的久了,我會有一種錯覺,我眼前看到的彷彿是一張版畫。
我悄悄把我的感覺告訴了七哥,他說他和我的感覺一樣,說完的時候我們都不約而同的看向阿娣,這個姑娘在第三天的時候終於醒了過來,但至今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有再像以前那樣發高燒打滾,只是有時候會坐在船邊,對著海面發呆。
讓我覺得驚異的是,船上艱苦的生活彷彿沒有對她產生太多的影響,甚至她的一頭長髮變的更黑更亮,看著她坐在船邊面朝大海半浸在霧氣裡的背影,有一種讓人心顫的妖異美感,彷彿她就是主宰面前這片灰暗海水的女神。
出事之後十天。出現了新的問題。
因為之前糧艙底裡的刀魚乾被燒掉許多,能吃的都被我們搶出來了,裡面只剩下一些無法食用的,這些用鹽漬過的魚肉本來是很難腐爛的,但被血水和雨水浸泡過後,這些殘存的無法食用的刀魚乾開始腐壞。再加上我開始學打魚時,怕沒有吃的,叉上來不少的魚,都堆在船上,它們在炎熱的天氣裡也開始變質,船上逐漸變得臭氣熏天。直到阿娣說好臭的時候,我們才都意識到這個問題,於是大家一起動手,把爛掉的魚肉全部扔進了海里,其他能吃的都用棍子穿起來,架在船板上,希望能夠儘快風乾。
爛掉的魚乾扔進海里後,卻引得海面一陣騷動,很快就引來各種各樣的食肉魚,我們趴在船舷上看著那些追逐著刀魚乾的魚,有石斑魚,魔鬼魚,鱸魚,一撥一撥的,爭先恐後圍上來爭食,我忽然想到,如果人被扔下船去,這些貪吃的魚是不是也會群起而上,把屍體給吃掉?這想法讓我有些噁心,趕緊從腦子裡趕走。
七哥從中捉到一條叫不出名字的大魚,大概有三十斤的樣子,他讓我將魚剖出來,把沒吃完的魚肉割成一條一條的放在船板上風乾,之後繼續轉身去捉。
但是之後卻沒那麼好叉了,原本靠近船邊的魚群突然倉惶逃竄起來,海里的狀況似乎變得不太一樣,沒過多久,從深深的海底下面,傳來以前在船上曾聽到過的那種聲響,就像是巨人從海底走過來,發出巨大的腳步聲。接著一團黑影逐漸從海底浮起來,在霧氣中若隱若現。
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我轉過身,發現阿娣正趴在殘缺不齊的船舷上,望著漸漸靠近的陰影,一臉的期待。
黑影逐漸接近,透過海水,我能清晰地看到它,像一隻放大了的魔鬼魚,兩邊伸出去展開很大的兩翼像翅膀一樣扇動,巨大的頭部上面圓睜著兩隻黑沉沉帶著怨恨的眼睛,下面是一張尖尖的大得不成比例的嘴,一張開嘴顯得它的整個身體就只有嘴巴這一個器官,大嘴裡上下兩排全是像鋒利的匕首一樣的牙齒。我眼睜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