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聽濤居什麼也沒聽見,無非就是聽人提了一句稅賦,然後就想起了前塵往事。叫她怎麼和林謹音解釋?林謹容的心一下子冷硬起來,語氣也改了前頭的嬌嗔撒賴,而是冷淡沉重地道:“隨你信不信,沒人教我。事關我們娘幾個的前途利益,也沒人能教得動我!我就是在聽濤居聽說了那個,再聽舅母說了這個後,就覺得銀價一定能漲。
就似我同表哥說的一樣,我還小,七弟更小,日後用錢的地方多的是,柴米油鹽都會漲,銀子也會漲,留一留,試一試,不會少點什麼!能多賺一文是一文,我不想輪到小七弟娶親的時候卻拿不出像樣的聘財,也不想母親彼時折了腰去求人!你們不聽我的,我沒法子,只好自己想法子,將來少要母親一點妝奩。姐姐可以去稟明母親的,也可以把荔枝和桂圓拉去審!再讓我禁上一個月的足什麼的,我不會怪你,更不會怪母親。反正都是為了我好,我還懂得你們的好。”
林謹容有生以來,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口吻同自己說過這樣難聽的話。林謹音一時臉色大變,指著林謹容咬牙道:“你的意思是我不懂得你的好?我不心疼你們?我不替你們考慮?我……”眼圈已然紅了。
林謹容十分不忍,若是從前,她老早就認輸認錯了,只求林謹音別傷心難過。可這一次,她明知道這樣走是正確的,萬萬不能因為心軟而去走錯的那一條路。因而她只是拿了自家的手絹遞給林謹音,直視著林謹音,語氣溫和,態度誠懇地央求:“姐姐,給我一次機會,幫我一次,讓我試試。”
林謹音默默接過了手帕,揩了揩眼角,沉默良久,到底沒給林謹容確切的答覆,只淡淡地吩咐站在一旁探頭探腦的荔枝和桂圓:“把四姑娘送回去。”
沒人相信她,林謹容失望萬分,收回自家帕子,最後一搏:“姐姐你慢走,我還要去安樂居看看老太太睡了沒,謝過她放我出來給舅母、表哥辭行,全了我這臉面!”
林謹音又被刺了一刺,一時無語,許久才將此事同身邊最信任的丫頭枇杷說了,吩咐道:“你去打聽打聽,那日聽濤居里頭還有什麼外人去過?”
枇杷看看天色,提醒她道:“姑娘,這會兒還能打聽什麼?我瞧著四姑娘是認真的,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是胡亂說的,她自來穩重安靜,這種事還是第一遭,她難得求您一次,就算是為了姐妹情分,您也該……”
想到舅母表哥要走,陶氏頂撞老太太的舊賬就要被翻出來算,林謹容又不懂事添亂,林謹音很是心煩意亂,低聲道:“就是因為她太反常,所以我才越發拿不定主意。”埋頭走了一氣,又站住了嘆口氣道:“罷了,罷了,她難得開一次口,錢財不過身外之物,既然她想要,我就給她,若是成了,是我們的福氣,若是不成,也可叫她記住這次教訓!”
主僕二人沉默地走了一歇,林謹音低聲道:“枇杷,我覺著四姑娘這些日子實在有些不同。你覺著呢?”
枇杷哪裡說得出什麼來,半晌方道:“奴婢聽老人說,有些人被驚嚇過度,性子是會變的,過段日子也就好了。”
林謹音嘆了口氣,皺眉沉思不已,良久方道:“罷了,你送東西過去,記得莫要讓旁人知曉了。”
林謹容亦是滿腹憂思,應付完林老太,她還有一位客人要接待,也不知那位客人,會不會入彀?
安樂居的燈火已經暗了,只有一盞燈籠在門楣上隨風晃盪,林謹容便猜著老太太是睡了,便讓荔枝去找青梨,當著青梨的面,在安樂居門口深深福了一福,表示自己來謝過老太太,把禮數盡到。
青梨立在一旁,看著林謹容一板一眼地行禮,不由悠悠嘆了口氣:“夜深雨寒,四姑娘快回去吧,您的孝心奴婢明日一早就轉告老太太。”
林謹容抬起頭來看著青梨,她對青梨的印象不深,但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