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綏之把袖口翻折了兩道,露出手腕和半截手臂,身後顧晏也脫了大衣,沙沙的腳步走到角落的衣架邊又折返回來。
手腕的兩處燕綏之完全可以自己貼。
管線垂掛的位置在他後側方,他伸手去拿的時候上半身後傾了一些,後腦和肩背觸靠上了溫熱的軀體。
顧晏的動作微微一頓,接著低沉的聲音順著空氣以及相觸的面板傳進燕綏之耳中,“要哪根?”
“手腕。”
一根對應的管線遞到了燕綏之手裡,
他捏著細細的皮管重新坐正,那片溫熱也隨之消失。
再之後,他需要什麼都不用再傾身去夠,只朝後攤開手掌說一下位置,管線就會被顧晏挑出來,擱在他手裡。
每一個金屬片上都連著一根牛毫針,兩三毫米長,刺進面板的跟蚊子嘴相差無幾。燕綏之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將金屬片按在了雙手手腕、心口、肋骨下三公分左右的腰間。
他貼完最後一處,偏頭玩笑道:“你睡著了麼,快點幫忙吧。”
“……”
顧晏沒理他。
金屬片輕碰著響了幾聲,接著有手指輕按上他的後脖頸,“低頭。”
燕綏之十分配合地低下頭,後頸骨骼便顯出了漂亮的弧度和輪廓。剛才貼前面的時候,襯衫上面幾顆紐扣已經解了,這番動作間,後領和肩線朝後滑了兩分,露出肩窩以及兩側蝴蝶骨之間凹陷的脊線。
溫熱的手指壓在那塊微微凸起的頸骨上,一觸即收,接著朝下延伸了三節指節。衡量的過程,顧晏的手指非常克謹地沒有直接觸碰到面板上。但是燕綏之依然能清晰地感覺他每一個動作——
第一節、第二節、再到第三節。
接著金屬片前面的牛毫短針輕輕刺進了面板……
他本以為金屬觸碰會涼得人一驚,事實卻沒有,那些金屬片貼上來的時候就已經帶了顧晏的體溫。
然後是肩胛骨之下後心位置。
然後是後腰。
燕綏之微微眯了一下眸子——
那些細腳伶仃的螞蟻又悉悉索索的來了……
這明明是不勞他動手也不勞他動口的事情,最省力不過,然而每一秒都被拉得又細又長,走得翻山越嶺。他這輩子大概頭一回感官如此敏銳,都能隔空感物了。
最後一枚金屬片貼完的時候,燕綏之垂著的眼睫微微顫了一下。
過了片刻,他才撩起眼皮,側頭問道:“好了?”
“嗯。”顧晏應了一聲,剛扶穩最後那根管線,就站直身體朝後讓開了一步。
燕綏之拉了一下襯衫,耷拉大敞的後領便回到了原位,有了原本挺括的模樣。根骨裡的禮儀作祟,這種時候他也沒有乾脆脫掉襯衫,而是把襯衫穿好又繫上了大半釦子,保持了最後一點兒楚楚衣冠。
他轉了身,完全依照座椅定造的姿勢坐下,靠著椅背。
十多根管線從儀器上牽拉過來,然後延伸進他的襯衣裡,透過布料隱隱顯露出輪廓,領口將收未收,下襬欲掀不掀。
這模樣可能有點難以名狀……顧晏只看了一眼就再沒把視線投過來,全程扶著儀器顯示屏的一角,垂眸一絲不苟地盯著數值變換。
儀器的運作並不是一次解決,過程似乎分了好幾次,每一次啟動的瞬間那些刺進面板的牛毫針都會麻刺一下,燕綏之知道那是最新的獲取基因切片的技術,但是怎麼說呢……
非常惱人。
他感受了兩輪,終於還是嘖了一聲,衝顧晏抱怨道,“這倒黴東西活像在漏電。”
“……”
顧大律師聞言,眼皮動了一下,依然沒有看過去,臉卻比之前還要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