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邪一般,利劍忽然軟綿綿的垂了下去。諸大海大驚失色,但已是收不住劍勢,長劍波的一聲扎入了慈真胸膛,直直透了過去。半截劍身自慈真後背突兀冒了出來,帶出了一蓬熱血。含笑捂住嘴巴,臉色霎時一片慘白。仕進也是為之色變,但事出突然,他也是援救不及。
“為什麼?為什麼?你這是為何……”諸大海喃喃道,膝蓋一軟,卻是跌坐在地,連那身後扎過來的明晃晃的利劍也不管了。那幾名峨眉弟子劍尖遞到了諸大海衣裳,也生生頓住了。眼前情景,委實太過出人意料了。
慈真身子晃了幾晃,卻又站穩了。她緩緩的盤腿坐了下去,低聲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二哥,你該醒醒了!”一縷鮮血自她口角滑了出來,甚是鮮明。現場一時鴉雀無聲,都呆住了。
“什麼回頭是岸?放屁!放屁!都是你的錯,是你的錯!是你自己找死……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諸大海渾身顫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竟彷彿野獸般的咆哮起來,無比的淒厲。稍為膽小一點的峨眉弟子都縮著身子,不敢瞧過去。那持劍指著諸大海的幾人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劍身也微微顫抖起來。
慈真艱難的喘息著,咳嗽著,眼神卻仍是柔和無比。諸大海兩眼圓瞪,悲嚎之聲驀地止住。那血淋淋的劍尖忽然往回縮去,重新沒入了慈真身體,慈真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胸前頓時現出了一個窟窿。諸大海抽出了刺入慈真之劍,大吼一聲,反身揮出。噹啷啷數聲脆響,指著他後背的利劍竟全部被他震斷,掉落在地,只餘一截劍柄。
慈真神情委頓,眼神渙散,卻仍勉力伸出手,指著諸大海,似乎想拉住他。諸大海雙眼充血,狀若瘋狂,但手中劍卻絲毫不亂,只見利劍化為流光,飛灑出去,直取那些斷了兵刃的峨眉弟子。雖是卒起不意,那幾名弟子有些驚惶,卻仍是手捏劍指,提著斷劍迎了上去。
含笑此時回過神來,一面奔向慈真,一邊對仕進道:“大哥,幫她們一把!”仕進搖了搖頭,欺身上前,探手拿向諸大海肩膀。諸大海震退那幾名年輕弟子,沾血的長劍靈蛇般的繞了回來,刺向仕進腰間。他同時抬膝揮腿,鐵鞭般的掃了過去,頗有碎碑裂石之勢。
仕進瞧見劍上那仍自溼潤的血跡,不禁皺了皺眉,身子凌空一翻,眨眼間便到了對手身後。眼前突然失去了敵手的蹤跡,諸大海卻也不驚,足尖用力,身子滴溜溜的轉了過來,那揮出的左腿也隨之旋了過來,藉著旋轉之力,呼嘯作響,竟是更見威勢。但才出得半招,他便覺身子一麻,渾身功力頓如狂潮遇堤,怒馬遭羈,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氣,招數也只能半途而廢了。
仕進拍拍諸大海肩膀,沉聲道:“事情到了如今這地步,你莫非還不曉得自己錯在哪裡?嘿,好好想想吧!”他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眾峨眉弟子,緩步行到了含笑身邊。含笑蹲著身子,扶住慈真。慈觀則手忙腳亂的為慈真上藥止血。但哪裡能止得住呢?那鮮血汩汩湧出,將倒上去的藥粉不停的衝到了一旁。
含笑吸著鼻子,心中卻是越來越冰涼,瞧眼前情勢,慈真恐怕是活不成了。慈真臉色灰白,嘴唇慢慢翕動著,似乎想說點什麼。含笑精神一振,連聲道:“師父,師父……您想說什麼?弟子一定幫您辦到!”慈真眨了眨眼睛,卻又停住了,眼神中透著莫名的悲哀與黯然。
正在此時,又有數道身影自草叢密林間竄了出來,眨眼間便衝過了峨眉弟子的攔截,到了諸大海身邊。他們全部黑衣蒙面,與諸大海一般打扮,想是諸大海手下。他們當中一人抱起諸大海,其餘幾人護在一側,馬上向外突圍,動作迅速敏捷,毫不遲疑,竟像是計劃好了一樣。
仕進眼皮一跳,想道:“這些人為何全都能無聲無息的出現?當真怪事了!”正欲上前攔下這幾人,忽聞含笑喊了一聲:“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