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涼十分吃驚地盯著她,她沒想到張巧娘選擇放棄的理由竟然是這樣。
她這時就已經將一切都想得清楚明白,甄涼竟有些不知道她上一世是怎麼在那樣的煉獄裡堅持這麼多年的。但是,她終於明白為什麼上一世,巧奴會在關鍵時刻代替她受辱,幾乎被折磨死了。
因為我還在意,而你已經不在意了嗎?
難怪後來,終於離開這個世界的瞬間,她臉上竟然是帶著笑意的。那時甄涼以為她是糊塗了,在夢裡看到了值得高興的事。但是也許,也許她只是因為自己終於解脫了而高興。
死亡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可是她沒有選擇自我了斷。在可以活的時候,她仍舊努力地活著,直到撐不下去的那一天。
甄涼只覺得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窒悶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她有一種強烈的想哭的感覺,卻發現眼淚已經乾涸了,根本哭不出來。
原來難過到哭不出來是這樣一種感覺。
不等她反應過來,張巧娘又說,「我不知道姑姑是如何知曉此事的,但是我勸姑姑不要再對任何人提起此事,即使是我那些遭遇差不多的姐妹……並不是每個人都能保守秘密。如果可以,姑姑還是當做不知道吧。」
「不。」甄涼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只是嗓子乾澀得厲害,說話時像是有砂紙在喉頭摩擦,「已經知道的事,怎能能裝作不知道呢?」
她抬起頭,正視張巧娘,「對不起,之前是我看輕了你。可是巧娘,我依舊要勸你留下來。」
甄涼說著,抓住張巧孃的手,不給她反駁的機會,「你現在放棄,無非是把名額讓給另一個人。這麼多人,你也只能救這一個。留下來,我們一起努力,從根子上除掉那些人。這樣,以後才不會有更多的女孩再跌入煉獄之中,不是嗎?」
「怎麼可能?」張巧娘下意識地搖頭。
她是個悲觀主義者,從上一輩子的經歷就能看出。她雖然努力活著,努力幫助別人,臨死之前還跟甄涼說,讓她努力活下去,努力逃出去。可是,她其實根本不認為她們真的可以逃脫。
但是甄涼不這麼想。
「為什麼不可能?」她看著張巧娘,「他們根深葉茂,我們就把扎進地裡的根全部挖出來,他們手眼通天,我們就將通天的枝蔓盡數砍斷。這樣就可以了。」
張巧娘顯然也是第一次聽這種大逆不道之言,頓時震驚得無以復加,連被甄涼握住的手都忘了收回去。
半晌,她的雙目之中漸漸泛起神采,用力反握住了甄涼的手。
也許她依舊不認為她們可以做到,可是,可是,既然已經不抱任何希望,那就……拼個魚死網破吧!哪怕最終只給對方帶來一點損傷,一點就好。
她並不認識甄涼,在今天之前兩人也只說過一句話。這樣兩個弱女子,突然要一起去做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
聽起來明明是很荒謬的事,但不知為何,張巧娘心中卻忽然暢快起來。
「我……我要怎麼做?」她有些緊張地問。
「跟我說說你知道的訊息吧,任何一點細節都不要放過。」甄涼道,「要先了解我們的敵人。」
張巧娘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甄涼,「我原本還在想,我們十個人一同入選,姑姑為何偏偏只找我說話。但若說這些訊息,所有人中的確只有我才關心。」
很多人至今渾渾噩噩,還在為能夠入宮而歡喜,根本不知道她們的處境到底是什麼樣的。
「十個人?」甄涼也很吃驚,「我只認出了五個。」
於是張巧娘先將十個人的名字,連同背後的勢力是誰都告訴了她。
說是姐妹,其實她們並不來自同一處。這世間,有人需要這些被調-教好的姑娘,就有無數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