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沙。
除了五區,其他人並不清楚霍延己於前段時間前往廢水高地後失蹤,只在螢幕裡看到代表主城報告的軍官竟然是很久前就已退役的老上將、而不是霍延己時心涼片刻。
“霍中將——”老上將閉了閉眼,“犧牲了”三個字還未說出口,總通訊室門口就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什麼事?”
士兵隔著門,聲音嗡嗡的,有些失真:“上將,霍中將平安回來了!”
老上將錯愕回首,頓了會兒才問:“只有他一個人?”
“是的,長官。”
只有霍延己一個人。
他開著銀色圓球狀的飛行器回到了莊園,艙門開啟的那一刻,老上將與眼底一片血色的霍延己對上視線。
“我很高興,你能活著回來——”
老上將話還沒說完,一身風塵的霍延己便與他擦肩而過,面無情緒。
他伸出去想予以擁抱的手便僵在半空,許久未動。
“長官……”
“走罷。”老上將轉身,道,“給霍中將一點喘息的時間,讓他一個人待些日子。”
“是。”
桑覺顯然已經回到了地底,否則不至於出現前兩天的異象。
但在交易之下,霍延己為什麼能活著回來,究竟是一隻怪物的心軟,還是一個人類的哄騙,沒有人知道。
只要當事人不提,就沒有人知道在他們失蹤的這十幾天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霍延己回到莊園的湖邊小屋,在一樓的沙發上靜坐許久。
窗外傳來一點響動,他緩緩移去視線,只見湖中的魚兒歡快地越出水面,卻唯獨少了藍色那條。
霍延己下意識去撫沙發一側
,但進行到一半手便僵在半空——
這不是公寓那張被惡龍翅膀劃破的那張蟾蜍皮沙發。
他頓了頓,起身去樓上洗了個澡。
溫水去除了身上的灰塵,撫平了毛躁的頭髮,除去眼底去不掉的血絲,他好似又恢復了平日的冷靜幹練。
霍延己走到衣櫃前,拿起曾經被另一人穿過的衣服套在身上,便起身去了公寓。
公寓和過去的家徒四壁相比,如今倒像是一個家了,不僅增加了許多櫃子,其中還擺滿了酒水。
一隻指尖還布有牙印的修長手掌穿過櫃子,拿出一個酒杯,將幾種不同的酒水材料混在一起,仰起脖頸一飲而盡。
第二杯、第三杯……
屋裡逐漸瀰漫起濃濃的烈酒香,霍延己坐在地上,因長期訓練而青筋暴露的手臂正垂在沙發邊沿,手裡握著一顆綠色寶石。
這是一隻小怪物,留給一名人類的唯一‘遺物’。
他靠著沙發,枕著手臂沉沉睡去。
有些人,只能在夢裡看上一眼。
前方的身影忽然道:“我不想吃掉你了。”
他喉嚨一緊:“為什麼?”
那道單薄的身影站在山谷邊緣,身前是不見底的深淵。少年輕聲道:“我可以再得到一個吻嗎?”
他沒有動,繼續問:“為什麼?”
少年發出如詛咒一般的低語:“我說過的,我想要你難過——博士說,痛苦比快樂更容易讓人類銘記,這樣你就會永遠記得我,永遠愛我。”
他說著這樣的話,眼淚卻於兩頰蜿蜒而下,他無知無覺,靜靜看著面前的人類。
年輕的人類中將單膝跪在身前,抬頭吻去他掛在臉頰的淚水。
少年用平靜的哭聲問:“你難過了嗎?”
“桑覺,霍延己已經死了。”
“為什麼?你的心臟還在跳。”
“他的心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