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轉過臉來。
貝曉璿不禁停下腳步。好像有些什麼不一樣……他是穆海濤嗎?怎麼一點也不像?仔細端詳半晌後,她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他換了一副眼鏡。
原本粗重的黑框眼鏡,已被一副細緻的無框眼鏡所取代,很適合他端正的五官,使他散發出一種斯文的感覺。貝曉璿突然發覺,其實穆海濤長得還滿清秀的。原來,相處這麼久,她從來都沒有仔細地看過他。
頭一次,面對著相處兩年的同學,她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你來了。”
一如往常地,穆海濤露出淺淺的笑容,潔白的牙齒微微一閃,貝曉璿突然發現,他笑起來的樣子一點也不討厭,既斯文又溫柔。
“喂,你叫我來幹麼,馬上就要上課了。”貝曉璿斜睨著他,板起一張臉。
“對不起……”
哈哈,他果然是特地來向她道歉的,乍聽這句話,貝曉璿一下子得意起來。
“我們相處這麼久,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你這麼討厭我,我真的很抱歉。”穆海濤低下頭,靜靜地盯著地面。
清風穿梭在他和她之間,陽光自樹葉中投下淡影,斑駁遊離。
“知道就好。”貝曉璿從鼻子中發出一聲冷哼。
“以後再也不會了。”沉默良久,穆海濤突然冒出一句。“我已經辦妥了退學手續。”
“什麼?”
“我要回英國唸書了。”穆海濤抬起頭,靜靜看著她,鏡片後的眼眸清澈剔透,但那眼眸深處卻彷彿翻湧著某種她無法瞭解的情緒。
猶如深夜流星劃過天際的光芒,短促,卻讓人印象深刻。
“回英國?”貝曉璿下意識地重複著。
“兩個小時以後的飛機,特地來跟你道別的。我知道你不想再見到我,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了。”
貝曉璿瞪大雙眼,還沒有完全消化聽入耳的句子。
穆海濤淡淡一笑,拾起手腕。“時間不早,我該走了。”
“你……要離開我?”
貝曉璿一字一字道,只覺喉嚨乾澀,吐氣困難異常。她的大腦無法解析這句話,受到的打擊太大,猶如被人當面狠狠揍上一舉,眼前金星直冒,她感到一陣暈眩。
在她的腦海中,從來沒有這個概念——他會離開她。這就像地球脫離太陽自動運轉那樣不可能。
她篤信,他會永遠追隨在自己身後,就像影子不會脫離自己的主體。
就是因為有這種自信,所以她才敢肆無忌憚地欺負他,吩咐他做東做西,心情不好時就拿他發洩……可是現在,他卻當面告訴她,他,要、離、開、她?!
“是的。”眼前清秀的大男孩仍是很溫柔地笑著,但那笑容裡面,有著無法改變的堅定。
“臺灣……不好嗎?”半晌,貝曉璿總算擠出這麼一句話。
穆海濤淡淡一笑。“很好啊,但我還有奶奶和舅舅他們在英國,這次回去唸書,也是因為奶奶很想念我,所以爸爸媽媽才讓我回去陪她。再說我自己也想換個環境……”
“可是……怎麼會這麼快?”才短短三天,他就辦好了所有出國手續?
“我有英國和臺灣的雙重國籍啊,來回很方便的。”
“可你在這裡才唸了一半,而且那邊全都是英文,很難的。”
“還好啦,爸爸已經安排我到英國先補習半年英文,應該沒問題吧。”
提出的問題一個個被否決,而否決的理由,又恰恰不是她想聽的!
一陣煩躁湧上心頭,貝曉璿猛地打斷他。“走了也好,沒有你在眼前晃,我也樂得輕鬆,反正我一直看你不順眼。”
“是嗎?”穆海濤細不可聞地低語一句,氣氛頓時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