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娃很疼巧珍,疼得邪乎,這是牛村人都知道的事。也難怪,一個外來的沒根沒底沒靠山的毛頭小子,能娶上巧珍這麼個花兒一樣的媳婦,擱誰誰也得捧著慣著點。山娃錢不多,文化也淺,所以慣著巧珍的方式只有一個,就是儘量讓巧珍少些受累。這樣想著,山娃就每天儘量早起個把鐘頭,好在巧珍醒來之前多幹一些。
可這個早晨,當他正要去拔牛圈大門上的牛栓時,卻發現牛圈大門上貼著兩張照片,每張照片有他巴掌樣大小,在青白的晨光下格外顯眼。
那是兩張孩子的照片,一個是滿倉九歲的兒子小濤,一個是自己十歲的兒子寬寬。兩張照片緊緊挨在一起,底下還貼了一張字條。
山娃頗感奇怪,仔細看去,但見字條上寫著:“瞧,這兩個孩子長得有多像,而且像極了滿倉。聽說寬寬這孩子當年是早產。是真的早產,還是足了月不敢講出來?呵呵,山娃啊山娃,你這個憨種、蠢貨,戴了綠帽子,還樂滋滋地給人家養孩子!”
山娃在心裡磕磕巴巴地念完這幾行字,渾身的血就忽地潮湧般衝上心頭。他氣憤地一把扯下照片和紙條,氣沖沖地回屋去找媳婦巧珍算賬。
可走進裡屋,看到妻子還沉浸在夢中的嬌憨可人模樣,又猶豫了。他想,興許是哪個缺德鬼看自己日子越過越好故意搗亂生事哩!更或許,是忌妒自己娶了個天仙樣的媳婦便吃不到葡萄故意說葡萄酸哩!
想到這兒,山娃便把照片和紙條一併揣進了衣兜兒,釋懷不再去深追究。
早上擠過奶,吃過飯後,山娃趕著牛群出了村子。
村外草灘上,已左一片、右一片地佈滿了牛群,青油油的草地就像一塊被繡上了星星點點醬紫色花朵的綠色綢緞,在天高雲淡的秋空下,格外豔麗動人。
山娃把牛群趕到一片草肥的地方,然後坐在一棵樹下,欣賞著牛兒們刷刷刷地吃得急切歡實的樣子。
這樣坐久了,山娃便覺得有些無聊,又想起早上的事,便掏出兩張照片再次細細對比起來。本來是想打發時間的,沒曾想,這一細細比量,還真越看越像,像哥倆兒,哥倆兒又像極了滿倉。
山娃的心立時又回到了早起時的狀態,像突然被揣上了一塊大石頭,沉沉的、堵堵的、悶悶的。他又認真地看了遍那張字條,想起寬寬確實是自己和巧珍結婚七個月出生的,當時巧珍說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早產,如今看來,事情可能遠不止這麼簡單。
山娃這麼想著,臉色便由紅變青,又由青變紫,最後終於變成了豬肝色。
“媽的!”他終於瘋了一樣抓起丟在地上的牛鞭,啪啪幾個炸響,氣急敗壞地逼迫著吃意正酣的牛群向家趕去。牛群從沒有遭受過山娃如此架勢,況且肚子還半飽哪,怎肯乖乖就範?所以這一路一步三回頭地捱了山娃不少鞭子。
牛群趕到家門口,巧珍正在院子裡洗衣服,看到牛群這時候回來,還個個身上佈滿鞭痕,不禁一愣,還沒等張口盤問,就聽山娃氣急敗壞地朝她喊:“傻愣愣的站那幹什麼,不趕緊過來幫忙!不是這家人嗎?”說完,扯下挎在身上的水壺,“哐”地狠狠地扔在院邊的地下。
巧珍看出山娃不對勁兒,心想肯定是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她清楚山娃的脾氣,知道這個時候你是什麼都問不出來的,便嚥下了已到嘴邊的話兒,急急忙忙過來幫著把牛趕進圈裡。牛圈裡,糞還沒有清,看上去亂七八糟的。山娃的臉就愈加難看起來。
在牛村,男人出去放牛,女人在家清牛圈、幹家務,這是家家不成文的規定,也是巧珍每天都遵循的。可今天實在是個特殊啊,因為往日這牛群一出去就是一天,今天卻偏偏半道而回,完全打亂了巧珍一天的計劃安排。
巧珍剛要解釋,可沒等開口,山娃的手就鷹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