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吃力地擺了擺手,羅媽媽知趣地帶著房裡的人退了出去。
大太太看著沈萬宏冷若冰霜的樣子,不知不覺地垂下淚來:“老爺,如香的事情是我錯了,可是如香已經沒了,難道老爺還要華香給她陪葬嗎?華香現下變成了那個樣子……”大太太哽咽地說不出話,頓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也是華香的報應,就算是我們娘倆欠瞭如香的,該還清了罷?還求老爺能看在我這麼多年為沈家的份上,看在華香這輩子已經毀了的份上,饒了我們娘倆罷!”
沈萬宏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你讓我來就為了說這些?”
大太太的心一點點寒冷了下去。她自以為是瞭解沈萬宏的,可是為什麼沈萬宏這次就這樣一點兒也不肯通融?難道真要逼死她和華香才算?不過是為了一個如香……
大太太冷不丁想起一件事來,不由得打了個寒噤。難道,沈萬宏是想起了玉柔……
大太太驀然想起自己去處死玉柔的場景,玉柔臨死之前那哀怨的眼神,此時像刀子割她的胸口,撕裂一樣的疼痛。
大太太硬生生打住自己的想法,喘了幾口氣,從枕頭下拿出一張紙來:“老爺,這是在園子裡撿到的。”
沈萬宏接過那張紙一看,本就寒冰一樣的面容頓時鐵青了起來。
大太太低聲說道:“我知道我管家不力,老爺把家裡的事情交給大媳婦,也是為了能讓我安心養病。可是出了這樣的事,我也不敢瞞著老爺。如香的事情雖然不是真的,畢竟也有傳言在外頭,若是這首詩詞被人家看見了,咱們家裡的幾個丫頭……”
大太太欲言又止,話裡的意思卻十分明顯。
沈萬宏氣得將手中的紙捏得吱吱作響:“這是在哪撿到的?”
大太太見沈萬宏信了,就忙說道:“是小丫環在行雲閣外頭的杏樹下面撿到的,還以為是哪位小姐的詩作,怕流落到外頭就送到我這裡。誰知竟是這種淫詞濫調。”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好在那個小丫環不認識字。”
這是暗示此事只有大太太知道。
沈萬宏攥著紙張,氣呼呼地坐在桌旁。
大太太低聲下氣地說道:“我見了也是嚇了一大跳,打發了那個小丫環就讓人去問問秋平,大媳婦那邊也不知道這是哪來的。我琢磨了半天,覺得像是……”
大太太看著沈萬宏的神色,見沈萬宏是聽她話的樣子,就大著膽子說道:“華香雖然任性,我卻是最清楚這孩子品性的,別說她現在病著沒有這個心情,就算是真有這樣的事,她也沒這樣好的文墨。梨香一向怕事,成日只是在自己房裡,多一步也不敢走的,自然也不會是她。妍香一向孝順,但凡有事都是先稟過了我和老太太,才敢行事,何況她也寫不出這樣好的字來。靈香是已經定下鎮國公府家的了,雖然詩詞最好,卻也不會這樣自毀名聲。我只怕是書香年紀小不懂事。”
不懂事還能寫出思春的詩詞?大太太這個理由也太過蒼白了些。
見沈萬宏依然不說話,大太太只得順著話茬說下去:“雖然書香才十四歲,可是也不算小了,我想著要不趁早將她的親事定下來,免得以後闖出禍反倒不好收場。前幾日永寧知州餘三太太過來,說起她們家五爺到了議親的年紀。門戶也是清白的,只是餘家過幾日要上任,將來書香也要跟著遠嫁……”
沈萬宏驀然開口:“好了!”
大太太嚇了一跳,訕訕地住口。
沈萬宏漸漸平靜了下來,又低頭看了看那首詩。
滿紙的思春之意。大太太所慮也不無道理,只是只因為一張紙就這樣給書香定罪,未免也太匆促了。沈萬宏想起了大太太在如香事上的所作所為,他不能再讓書香重蹈覆轍。
大太太思慮得這樣周詳,連人家都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