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體漆黑的轎車匯入車流,汽車尾部閃爍的紅光在夜幕下連成了片,一眼望不到頭。
車內很安靜,安靜得像是沒有活人。
似乎連空氣都被凝得忘記流動了。
坐在主駕駛座的司機悄悄放輕呼吸,暗自在心中唸叨著為什麼老闆就不能讓他開那種帶隔板的車呢。
人與人之間保持一點神秘感多好啊。
六月的天,他感覺自己的手好像都有點凍僵了。
珂鬱偲支著腦袋靠坐在窗邊,那支菸在他指間燃了太久,以至於到現在車內還隱隱縈繞著那股刺鼻的味道。
而那股味道似乎讓坐在另一邊閉目養神的人神色看起來更冷了。
他很識相地把犯案手揣進褲兜,這會正忍著咳嗽,在心裡暗暗把周齊反覆罵了十遍八遍,完全沒有自己撒謊在前的自覺。
那股子煙味弄得喉嚨有些不舒服。
窗外陌生的車輛接二連三疾馳而過,珂鬱偲在心中思忖著許聞川是會把他帶到公司給他表演一個加班讓他在辦公室罰站呢,還是會把他送回家以後再也不管他了呢。
結果都不是。
珂鬱偲看著車輛停在熟悉的地方時還有些詫異,為了避免當場被扔大街,忍到進了門才笑眯眯地開口:“許總這是什麼意思?怎麼把我這樣居心不良的人帶回家。”
許聞川沒搭理他。
沒有人開口,空曠的屋中便顯得格外寂靜,只有拖鞋在地面穩穩挪過的聲音。
然後是玻璃杯哐當置在桌面的聲音。
黃澄澄的蜂蜜黏黏膩膩拉成長長一條線,悠悠墜入杯中,又被小勺攪散,和剛從保溫壺裡倒出來的溫水細細交融在一起。
攪拌的聲音停歇時,許聞川才終於說話,言簡意賅,“抽了幾次?”
那杯溫熱的水在臺面上滑動過來。
珂鬱偲看出來許聞川好像比他預想中還要生氣一點,舔舔泛乾的下唇,也沒再故意惹人,剛剛有多囂張,現在就有多老實,“就這一次。”
中規中矩的答案,還算讓人滿意。
許聞川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示意自己聽到了便轉身離開。
珂鬱偲沒跟上去,而是端著那杯蜂蜜水坐到客廳的單人沙發上,腦袋短暫地放空。
蜂蜜放得不算多,是甜絲絲的溫水,熱息籠到鼻尖時,似乎還有些隱隱的花香。
喉嚨舒服了不少。
離開的人回來得很快,許聞川只是脫了西服的外套和系得規整的領帶,襯衫的紐扣解開一粒,不再束縛脖頸。
他垂眸看著坐在沙發上的人,眼中沒什麼特別的情緒。
在四目相對的片刻時間後,也沒有說起再也不許珂鬱偲抽菸的事,反而語調沉緩地說了一句,“那杯酒,我沒動過。”
意義含糊的話,毫無鋪墊,但只需要一兩秒思考的時間,誰都明白是什麼意思,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
然而這一點言語間帶來的默契在這樣的境遇下,卻不免叫人有些難堪。
只有短暫的愣神,珂鬱偲勾起唇角輕聲笑了下,總覺得蜂蜜水的回味有些苦,“那我豈不是什麼都沒佔著。”
玻璃杯撞在茶几上,很響,在這樣的安靜中異常刺耳。
面上的表情斂得乾淨,他驀地站起身來,朝人身邊踱步過去,在那間距縮短至不到半臂的距離才掀起眼皮小聲唸了句,“許聞川,我有點生氣。”
他沒什麼預兆地伸手揪住許聞川熨燙平整的襯衣,藉著這個支點親上去。
然而面前的人身形未動,依舊穩穩地站在原地,便輕而易舉地打斷了這個未成形的吻。
下巴被禁錮在那隻大手的虎口處,粗糙的指腹卡在下頜邊緣的細嫩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