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回頭看也聽得出這話裡隱含的困惑,也或許還有更多摻雜的情緒。
珂鬱偲這回並沒再用沉默應聲,而是主動收回目光,對上旁側始終未移開的視線,問了句,“許總驚訝什麼?”
他不眨眼,直直地看著人,直直地對上許聞川眉心微微蹙起的褶皺,淡聲道:“你好像很肯定我想見你。”
在許聞川開口之前,他像是自說自話,提出了詢問,提出了猜測,卻又自己給出了答案。
靜謐的空氣裡,一字一句都那麼清晰,“因為你知道我很喜歡你,我很纏著你,所以你能確定我想見你。”
“因為你在我的生活裡。”話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珂鬱偲看著人,眸中專注的情緒盡數投到另一雙眼睛,“但是許聞川,我在你的生活裡嗎?”
車輛在情緒波盪的話語中緩緩起步,在十字路口轉過了一個大彎,寬闊的大道上,周邊的景物再次動起來。
極速而過的轎車,影影綽綽重疊的樹,紛繁繚亂,卻遠不及心緒難解難辨。
他忽然偏過頭,不再看身邊的人。
“我的確想見你,就算天天見,也還是天天想。”
陽光肆無忌憚地穿透玻璃窗,打在人罕見不帶笑的唇角。
光影中的浮塵飄飄悠悠,在濃密的睫毛中找到細小的空隙,短暫地在微微卷翹的下睫停留。
“但你不想我。”
那聲音很輕,似乎比浮塵還飄忽,找不到一個安穩的落腳點,“我對你來說,好像有也行,沒有也可以。”
很淡的語氣,似乎什麼都無關緊要。
可好像是心底的情緒湧出來,明晃晃地掛在了出口的字句上,壓得睫毛顫顫斂起,明明看不見那雙眼,卻又什麼都掩不住。
那點茫然與不確定似乎在人眉眼間驟然添上了幾分溫順又落寞的可憐。
叫人大聲呼吸都不敢。
那點陽光似乎將眼尾都曬熱了,曲起的指節撫過那片面板,力道輕緩。
車廂內再次恢復安靜,許聞川伸手將人攬了過來。
那點被刻意拉開的距離瞬間消失不見。
微涼的薄唇貼上眼尾的面板親了下,又溫柔地輾轉到臉頰。
不曖昧,只是安撫。
睫毛在這樣的親密下隨著心臟抖了抖,珂鬱偲一下把人扒拉開了,“讓你親了嗎?”
陽光再燙不到人,那點溫順倏然消散,但攬在人腰間的手力道絲毫不減。
唇間緩緩撥出一口氣,許聞川曲起的指背在他臉頰與下頜交接的地方蹭了蹭,“不是不想你。”
他緩聲開口,又似乎是因為把聲音放得太低太緩,那尾音裡帶著點啞,“最近太忙了,的確在工作上花了太多心思。”
在這姿勢的影響下,珂鬱偲整個人都倚在旁邊的人身上,他掀起眼皮看了人一眼,突然問:“工作是你生活的全部嗎?”
“不是。”許聞川否認了這種說法。
“工作不是你生活的全部。”珂鬱偲照著他的說法重複了這個結論,又低聲延續了這句話,“但我是和你一起生活的人,我是和你一起經歷你生活的全部的人。”
搭在腿上的手指尖微微蜷起,縮排了掌心。
那雙狹長的眸子睜得很開,目光專注又強烈,出口的話鑽進兩個人的耳朵,一個字比一個字真切,“許聞川,你搞清楚主次,我不是你生活的調劑品,在你工作之餘隨便擺擺手招過來逗弄一下的小寵物。”
剛舒緩開的眉心再次蹙起,許聞川截在他說下一句話之前開口:“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你沒這樣想,但你做得挺成功的。”
珂鬱偲緊緊盯著人,一瞬不瞬,一句話都不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