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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我從布偶的包圍中退出去,腦海中浮現起三年前,我在一婦嬰醫院病房裡對她採訪時的情景。

黃織躺在床上,定定地看了我很久,才把我的名片接過去。她的動作很艱辛,很沉重。

然後她又看了我的名片很久,並不是這張小紙片有什麼花樣,而是她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是渙散著的,要重新凝聚起來,對她而言會是個很痛苦的過程。

終於,她臉上的表情有些不一樣了。她把名片捏在手裡,轉頭看我,眼神裡重新有了一絲光亮。

“記者老師。”她對我的稱呼鄭重又質樸。

“記者老師,您要幫幫我,幫幫我。”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量大得讓我覺得上了一道鐵箍。

我不好掙脫,衝她笑笑,說:“別叫我老師,如果您願意,我想和您聊聊您這次的遭遇。”

“記者老師,他們搶走了我的孩子,他們搶走了我的孩子!”黃織的音量響了起來,讓我有點尷尬。

“不急,我們慢慢說。”我安慰她。

“我不可能就生下那麼一個東西的。”說到那個東西,黃織的臉上閃過一絲畏懼,“你……你知道……。”

我點頭:“我已經知道了,一聲也給我看過了。”

“不,你不知道。”她猛地搖起頭來,“我的孩兒不是那樣的,他是健健康康的,很強壯,還有點好動。”她的眼神又渙散起來,彷彿沉浸到自己臆想出的畫面中去了。

我咳嗽了一聲,打斷她的想象,說:“我問過醫生,他說您這種……叫紙嬰。”

“紙嬰?紙嬰是什麼?”黃織瞪著我,眼神中竟然有些兇狠,“我怎麼會生出紙嬰?”

“紙嬰是……”我忽然卡住。我記起,這只是外觀看像紙嬰,實際卻無法用紙嬰的病例來做出解釋。

黃織見我說不下去,卻懷疑我知道些什麼,不停地催我說。我只得把什麼是紙嬰大概講了一遍。

“被壓迫;被什麼壓迫?”黃織竟然敏銳地抓住我有意含糊過去的細節,追問我。

“是……被另一個同胞兄弟胎兒壓迫,不過醫生說你並沒有產下另一個健康的嬰兒,所以只是外觀看起來像紙嬰而已。”

“這就對了,這就對了,我一定還生下了另一個健康的孩子。”黃織自動把我的後半句忽略,興奮地說。

“可是醫生只為你接生了這麼一個畸形兒啊。”

“不,一定還有一個。”黃織固執地說,“一定還有一個!”她再一次用強調的語氣重複。

我開始覺得,來採訪這位神志不穩定的病人是個錯誤。

“記者老師,真的,你要相信我。我不騙你,我一定還懷了個健康的寶寶。否則,我怎麼會生下這麼個奇怪的東西,醫生能解釋嗎?他自己都不能自圓其說!”

“這個,醫學上本來就有些特殊的案例是無法解釋的。”

“不不,您聽我說,我再懷孕的時候,時常覺得肚子裡的小傢伙在動。我不是第一次懷,我知道的。這次懷孕,肚子裡的小寶寶比懷纖纖的時候,要不安分多了。我一直想,這肯定是個調皮的男孩子。”

“那……您做過B超嗎?”我想到了一個證明的辦法。

“沒有,我不想再花那份錢。反正已經懷上了,生男生女我都喜歡。”

“這……”我知道,孕婦感覺到體內胎兒的動作,很多時候只是孕婦一廂情願的錯覺,這並不能拿出來當鐵證。

“王姐,王姐。”黃織叫臨床的一個病人,“前幾天,我不是還讓你聽我肚子嗎,小寶寶在動的,你不是聽見的嗎?”

“啊,是呀。”王姐回答。病房裡所有的病人都再聽我和黃織的對話,隨讓我說話比較輕,她們未必能聽完整,但肯定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