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冰雁終於轉過頭,靜靜地瞧著他,緩緩道:“你要我罵你?”
胡鐵花道:“你不罵,你就是混蛋!”
姬冰雁還是神色不改,緩緩坐上駱駝,淡淡道:“我為何要罵你?救人總是好事,何況,瞎了眼的不只是一個,上當的也不只是你一個。”
胡鐵花這次才真的怔住了,許久說不出話。
楚留香從後面走過來,拍了拍他肩頭,微笑道『這死公雞並不如你想像中可惡,是麼?』一這天晚上,胡鐵花也和石駝一樣,坐在明亮的星光下,坐在熱氣散盡的沙粒上,坐在無邊無際的寒冷中。
風中不再有大蒜、胡椒、和牛羊肉的香氣。因為他們所剩下的,只不過是永遠不離姬冰雁身畔的一小袋水。
沒有水,就沒有熱菜,沒有享受,沒有生命。
石駝就坐在不遠,經過這次事後,他雖然什麼也沒有看到,什麼也沒有聽到,卻像是也變了。
他永遠筆挺的身子,像是變得萎縮了起來,他那如麻石雕成的臉上,也像是忽然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但胡鐵花並沒有留意到他的改變。
胡鐵花只是在自己怪自己,自己生自己的氣。
帳篷裡有盞水晶燈,燈光溫柔得像星光,在如此溫柔的星光下,楚留香和姬冰雁討論的事卻無絲毫溫柔之意。
那黝黑的針筒,在燈光下尤其顯得醜惡而冷酷楚留香望著這針筒,苦嘆道:“這實在是我生平所見到的最可怕的幾種暗器之一,我想,世上只有叄個人能造得出這樣的暗器。”
姬冰雁道:“叄個人?”
楚留香道:“第一個是蜀中唐門的掌門人。第二個是江南九曲塘的朱老先生,這兩人自然都絕不會到沙漠來。”
姬冰雁道:“不錯……還有一個呢?”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還有一個就是我,這暗器自然也不會是我造的。”
姬冰雁連眼睛裡都沒有笑意,一字字道:“你雖只知道叄個人,但我認為必定有第四個人的,只不過這人是誰,你我都不知道而已。”
楚留香默然半晌,嘆道:“能造出這樣的暗器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人竟能今他手下心甘情願地為他而死。”姬冰雁道:“你認為這絕不是你那對頭黑珍珠?”
楚留香道:“絕不是,黑珍珠沒有這麼強,也沒有這麼狠。”
姬冰雁道:“你想這會是什麼人?”
楚留香沈思著道:“我想,這人或許是自中原出關的一個極厲害的黑道朋友,或許是沙漠中流寇的首領,他並不是衝著我楚留香來的,也不是衝著你姬冰雁來的,他只是將我們當做一隊『肥羊』,要從我們身上刮些油水。”
姬冰雁道:“嗯?”
楚留香道:“他算準我們要從這條路走過,就先在這裡佈下了陷阱,也許他本來是想要我們命的,但那兩人發現我們不是普通客商時,生怕一不擊中,才臨時改變了主意,暗器不射入而射水袋。”
他苦笑著接道:“他要等我們渴得半死不活時,再來下手,那時我們連還手之力都沒有了,豈非只有任憑他宰割。”
姬冰雁悠悠道:“也許他根本不想一下子要我們的命,他根本就是要我們活著慢慢受苦的。”
楚留香皺眉道:“你為何會這樣想,你……”
他騾然停住嘴,只因他忽然發現,姬冰雁深沉冷漠的眼睛裡,此刻竟似藏著極大的恐懼和不安。
這實在是姬冰雁從未有的情形,能令他這種人恐懼不安的事,那必定已嚴重得可怕。
楚留香立刻也開始不安了,試探著問道:“你難道已猜出這人是誰?”
姬冰雁似乎想說什麼,但瞟了帳篷外石駝一眼,立刻將想說的話忍了下去,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