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不失信、不失約的方怒兒,竟對她失信、失約了。
第三十一天,杜愛花找到了方怒兒。她告訴了他奇%^書*(網!&*收集整理小指姑娘的身分。“沒有用了。我是在跟她一起第三天後便知道了這件事。”方怒兒堅定而悲哀的說,“如果在我還沒下去救小指前先知道她的身分,也許還有點管用。”他自嘲的笑了笑,“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常笑,神情不大憂鬱了,笑容也跟以前不同。
杜愛花想問他:有沒有想過盛一吊會怎麼想?但她沒有問。她知道方怒兒當然會想到——就算方怒兒沒想到這一點,盛小指也一定會想到了,並且早已遇上了這些難題。
她也想問他:可知道張傲爺會有什麼反應?可是她也沒有問。因為她知道方怒兒也不在乎。“很好,”她說,“這件事,既然已知道一切後果,就去幹你們最想幹的事吧。請別顧慮我。我只是你的好朋友。”“我一向都會幹我要乾的事,”方怒兒對她充滿感激的說,“有時候,我不是個殺手,只是個瘋子。”
他開朗的說:“只有現在,我是個幸運的瘋子。”一步不讓讓一步則亡
幸運的瘋子跟不幸的瘋子有什麼不同?幸運的瘋子是天才,而不幸的瘋子是白痴,如此而已。
——這樣的話,到底方怒兒是天才還是白痴?他的作為是笑話、愚行,還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他對杜愛花是感恩,對盛小指才是感情。有一種戀愛,叫人遇上了,不惜生死以之,不理後果前因。方怒兒遇上了,他覺得他的幸運,也是他的在劫難逃。可是這太大的、太滿的、太盈的幸運像慧星一樣,緊隨著許多不幸:首先,是盛一吊發現了這件事。
他把盛小指抓了回來,嚴禁她外出。方怒兒不顧一切,獨闖“生癬幫”。——他殺過“生癬幫”的左護法“妖神”戰聰聰,殺過“生癬幫”的右護法“殘骸公子”戰貌貌,殺過“生癬幫”幫主的兒子盛虎秀,殺過“生癬幫”的第一殺手丈大夫,殺過“生癬幫”的副幫主“大雷神”戰渺渺,整個“生癬幫”,給他殺得人才凋零,七零八落,“生癬幫”恨他入心、入肺、入骨、入髓,而今他竟然還敢獨闖“生癬幫”,要娶“生癬幫”幫主的女兒。——盛小指原先並不知道這些事。
——“生癬幫”幫主盛一吊曾經利用他的大女兒,與“多老會”“和婚”,以期篡奪“多老會”的大權,結果卻釀成慘劇,盛小牙亦因而身死,盛一吊痛定思痛,決心不讓小女兒盛小指再涉足江湖事。——所以盛小指完全不知道搞得“生癬幫”氣勢凋零的就是方怒兒。當她知道這一點的時候,跟方怒兒的感覺都是一樣而且是一致的:太遲了。
——他們已遲得不能再拔足出來;遲得已不能也不懂得再去“仇恨”對方了。方怒兒闖入“生癬幫”,儘可能不傷人,到頭來,不傷人已無法前進的時候,他便儘可能只傷人,不殺人。他終於闖入了“生癬幫”。
——可是盛小指卻剛剛偷逃出來,要去“豹盟”找方怒兒。知曉這種情形,方怒兒幾乎要吐血。他開始覺得冥冥中若有天意,那麼這天意實在正玩弄著他。他立刻趕回“豹盟”,和他身負十一處傷口。但盛小指已落在“烈酒”雷唸的手裡。雷念確是一“烈酒”。
——不管是敬是罰,這酒都不好喝。絕對不好喝。
方怒兒一向不主動惹人,但別人也不能惹他。
——現在他寧願人惹他,也絕不可去惹盛小指。絕對不要惹她。
那是一間鐵石打造一般的密室。“傲爺已經知道你的事了。”這是雷念跟他說的第一句話。他的語音像在拉動一扇生了的鐵柵門。方怒兒身上十一處傷口都在痛。
更痛的是心。因為他看見盛小指給打腫了半邊臉,淚流了滿臉,連頭髮也給扯落了幾綹,落在地上,但她沒有哭。她強忍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