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
如果沒有這樣的重逢,
如果不是牽掛和衝動,
我們還能冷靜地面對彼此,
在很久以後的某一天,兩根平行線可以重聚……
突突突的引擎聲裡頭,“微笑女郎”的歌聲沒有以往的穠麗妖異,反而多了一種寧靜。
但是夙終於接過了梅杜卡送到面前的煙,說:“麻煩,把音樂關掉好嗎,有點吵……”
“啊,對不起。”
梅杜卡當然是什麼都不知道,順手關了車內的音樂。鴉偏過頭來,同情地看著夙。夙目不斜視地低頭點菸:“如果你要說安慰之類的話,那還是請繼續保持安靜吧。”他的手指細巧卻給人以強韌有力的感覺,明明只是握著藍色的塑膠殼子打火機,卻好像是拿著一把可以要人命的軍刀。
其實他整個人都是兼併了強悍與細柔,十分矛盾的感覺,即使不熟悉他的人也能從他的眼睛裡感覺到那種橫掃一切的冷酷與狠絕,可是卻無法打消對於他殘破外在的深刻印象。
少了條臂膀,平衡感會變差,鴉還記得他們第一次交手時自己被夙打得狗血淋頭的情景,那時候的夙強悍得彷彿是地獄裡爬到人間的閻羅鬼怪,但是目前來說,夙的各項考核成績都不如他。
就是那條夙自己砍掉的手臂造成的影響啊……
“你不喜歡聽,我還是要說。”鴉努嘴,有些孩子氣式的倔強,“什麼自殘、訓練強迫症、睡眠失常狀態低靡等等,這些只是你心裡糾葛的寫照吧?”
“哼,你對我有何不滿?”夙不以為然地冷笑了一下。
“非常的不滿!”鴉耿直地嚷嚷,“是誰一天抽兩包煙卻說沒心事?是誰滿臉愁容卻假裝心情不錯?你當你身邊的人都是瞎子呀,以前是不是有人指出我不管,我看得不爽就要說!”
“好啦,以後不差遣你去買菸了,別像個怨婦似的囉裡巴嗦。”
“重點並不是在這裡,你曲解了我的意思!”
“行了,我明白。”
“你明白個什麼呀……”
夙扭頭,幽深的紫眸只要稍稍露出一點笑意,就妖冶得令人不敢直視,鴉感到自己很不爭氣地臉紅了……
“以後我抽菸時帶上你一個,不會把你冷落在牆角邊,你還有何不滿的?”
鴉無力地把頭埋進臂彎中,負氣地往另一邊的車窗倒去,一個字也說不出。
夙的情況很不好。
不久前,他去了閃公爵安排的生化研究院做了個詳細的全身檢查,結果是新陳代謝雖然在體內那個作為ARE驅動核心源的“器具”作用下,保持十幾歲少年時期最旺盛美好的狀態,但其實肝腎等部分器官組織已經存在著衰竭的隱患。
剩餘的時間大概不會超過一年。夙得到這個結果後,第二天當著鴉的面,若有所思地笑道:“似乎在那傢伙想起我之前,我大概已經不在這世上了呢。”
他的笑容就是殘陽裡一朵瀕臨凋謝的玫瑰,嫣紅卻濃重,彷彿沉澱了什麼深深的危險和遺憾。
鴉除了拍拍他的肩膀以外,沒有什麼可做的了。
生由不得自己選擇,死也一樣。想起之前兩人在月下喝酒,半醉半醒間,他聽見夙說:“我真想這樣醉了之後,再也不要醒來了吧。”
從那以後,鴉就覺得,夙總是過了今晚,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或許眼睛一眨,人已經躺在棺材裡了。
他趴在窗邊胡思亂想得心煩意亂,忽然車子緊急剎車,他平坦的腦袋沒有任何緩衝地,撞在駕駛座的防護擋板上。
“梅杜卡!你對待車子就不能像對待女人一樣,溫柔點嗎!”忍不住叫罵的鴉揉著似乎起了大包的額頭。而梅杜卡像是沒有聽見地踹開車門,跳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