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跡。這裡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似乎剛才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落楓山紅透,彷彿在瀝血。
當這片天空徹底地被黑色取代時,繁華也收幕了。喧囂慢慢地寧靜下來。進入無邊的寂寞中。眾人依然回到自己的房間,他們喝完壽宴還要喝喜酒。辛培宗說明天會把聘禮送來,五日後是個黃道吉日,宜嫁娶。就在那天把婚事給辦了。
閣樓上燈火還亮著,司空見慣正品著茶,這是明前龍井,是林落楓特地為司空見慣準備的,這選茶是珍品,泡茶的水也講究,有些人泡茶用融化的雪水,有些人會收集露珠,林落楓這泡茶的水卻是杭州龍井山上龍井的水,古人以為此泉與海相通,其中有龍,因稱龍井。龍井是一個圓形的泉池,大旱不涸,龍井在立秋正午時分,會有水湧出,此時收集的水泡龍井茶最佳。林落楓泡茶的正是此水。
每次司空見慣喝著,總會讚不絕口。今天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地喝茶。喝了還喝。
林落楓終於忍不住道:“司空兄對花無笑關懷備至,花無笑對你看是尊敬,卻不冷不熱。”
許久,司空見慣方道:“你還記得白天我對不戒說的那句話嗎?‘死者已矣,不戒禪師言死也是無濟於事。只當多行善事,為他們集福音才是。’這話對他說也對我自己說,見到花無笑,他的一舉一動讓我想起一個人——青兒。”他看了林落楓一眼,頓了頓又道,“我至始至終都沒有和別人講過我的家事,也沒有人問。有人曾說我並未娶親,我也懶得說什麼,因為我是絕對不會再娶。可誰又會知道我沒成名之前的事呢?我寒窗苦讀十年,數考不第,父母相續去世,因為我不務業顧家,親戚漸疏。一年我考試落榜回家的路上,一個員外家給新開的酒樓求對聯,也就在這個時候,我認識了青兒,我和她相識,相知,相愛。青兒是員外的小女兒,對她十分鐘愛,他自然反對和一個窮書生在一起。於是我們選擇了私奔,可沒有成功,員外大怒,可青兒認定的事十分固執,毫不退步,父女兩番了臉,員外與他斷絕父女關係。”
林落楓笑了笑道:“你嘴巴真緊呀,連我都不知道這事。”
“當我走出那扇硃色大門,我便暗暗發誓,遲早有一天我會風風光光回來。這也是半點武功都不會的我為什麼敢進傳世教。”司空見慣苦笑道,“又三年,我仍未高中,青兒從一個千金小姐什麼都不用做,到如今什麼事都要她做,並變賣了首飾為我上京考試湊路費。這時我們的孩子司空曙誕生了,在第四年落榜後,我沒臉回家,沒臉面對妻子和孩子,我開始流浪江湖,靠買字畫為生,並且收集江湖見聞,希望能成為一個異史撰寫人,而名揚天下。八年過去了,我略有心得,後兩年在傳世教的牢房中度過,終於讓我徹悟。只要能出這個牢房,無論成名與否,我都回家。但我出來後,我已經聞名天下。”
司空見慣眼淚盈眶,繼續道:“我對青兒說了不下十次,叫他放棄我,她總是對我一笑道:‘就算是窮一輩子我也不會後悔,我們有手有腳的總不會餓死。’我回到家,這個家已滿是蜘蛛網,半點人氣都沒有,我不相信,搜了個遍,出來時遇上了鄰里,那人淡淡地道:‘你回來了。’我問:‘我妻兒呢?’他說道:‘大約四年前臘月,你妻子病了,一個多月臥床不起,全靠你那兒子四處行乞,我們鄰里看他孤兒寡母的,能幫都儘量幫了,奈何那年大旱,我們自己也揭不開鍋,有一天晚上,我在睡夢中起來小便,聽道你家傳來微弱聲音:‘曙兒,你要堅強地活下去,你爹爹一定會回來找你的,你爹爹可能會脾氣不好,你要多多安慰他,別惹他生氣。’我當時也沒多在意,第二到黃昏都沒有見你兒子影子,我邀了我家那口,去你家一看,床上被子蓋的嚴嚴的,可你妻子已經冰涼。’我還沒聽他話說完,便大步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