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埋入緞枕內,就是不希望任何人發現她又咳了。
否則爹下回真的會派人看牢她的房門,一步也不准她踏出屋外。
她勉強伸出手去攀取床畔花几上的那一盅參茶,因為有厚厚棉布套子罩著,啜飲的時候猶微微燙口。
自從大夫說過她不能涼食後,花老爺命人準備的任何菜餚飯點都是熱的,還有,除了潤肺安神養氣的參茶外,旁的茶一概不能喝。
“小姐?是你在咳嗽嗎?你又咳了嗎?”伴隨著乒乒乓乓聲響起,“撞”進門來的是一個憂心忡忡的稚嫩女聲。
“長命,我沒事的。”花相思嚥下參茶,小手不著痕跡地緊攢著胸口,拼命抑制咳嗽的衝動,清清喉嚨道,“你安心睡吧。”
參茶入喉,一路暖暖至胃底,胸肺間的搔癢咳嗽感果然消減抑制了些。
“可婢子在外間明明就聽見了有人咳嗽——”長命眨動著烏黑大眼睛,懷疑地道。
“也許是百歲……”她有些心虛地將之推託到另一名丫鬟身上。“肯定是百歲。”
“百歲就睡在我榻旁。小姐,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呀,一睡著了連天雷也劈不醒的。”長命手腳利落地自牆角拎過那一鐵壺用炭火煨著的滾水來,熟練地自架上拿下那一隻密封景德小瓷罐,自裡頭倒出了幾枚天山老參片,“小姐,杯子給我。”
“又泡?可我還沒喝完……”有點浪費啊!
“婢子給你續杯新的,這參茶得熱熱喝才滋補養氣呢!”長命手勢靈活地將喝殘的參茶潑了,置入新的參片,滾水衝下,剎那間,一股子清雅的參香嫋嫋盤旋而升。“來。”
“謝謝你,長命。”花相思感激地望著眼前這比自己還小了兩歲的丫頭。
長命和百歲是雙生姐妹,本要應徵入坊當繡孃的,可爹喜長命的伶俐聰穎和百歲的憨厚天真,便將她倆撥到了她屋裡當貼身丫鬟,還硬是把人家小姑娘的名兒全給改了,說是圖個吉利好兆。
“小姐,你嚐嚐看,這杯參茶和往常的有什麼不同?”
花相思正欲飲,聞言迷惑地抬起頭,不解的看著她問:“參茶不都是一樣嗎?有什麼不同?”
“小姐,你先喝一口就知道了。”長命笑嘻嘻的說。
花相思心下迷惘,但仍然乖乖啜了一口。
“還是參茶啊。”到底在耍什麼寶?
“吼——”長命興奮期待的臉蛋瞬間垮了下來,“小姐,你嘛幫幫忙,怎麼會喝不出這是一杯充滿了愛與關懷、深情與憐惜的好參茶呢?”
花相思沉默了半晌,然後小手緩緩搭上長命的肩頭,語重心長地道:“夜深了,好去睡了,瞧你都累得開始語無倫次了。”
“哎呀!小姐,婢子不是累到胡言亂語啦。”長命趕緊解釋,“你真喝不出這參茶是陸家少爺——不,是狀元郎送來的嗎?”
花相思一怔。
“這參茶裡都是狀元郎滿滿的心意,小姐,你應該喝得出才是。”長命兩眼發光。
誰喝得出來啊?
花相思眼底笑意乍現,心頭旋即掠過了一抹暖暖的感動。
這參,原來是朗風哥哥送的呀。
“咦,不對啊,他幾時送的?”她怎麼不知道有這回事?
“今兒近午時分……”她點點頭,驀然睜大了眼,“啥?今兒近午時分?那、那可是他親自送來的嗎?”
“當然啦,婢子記得可清楚了,因為那時正是小姐‘偷溜’出門,老爺擔心煩惱得暴跳如雷的當兒。”長命想起今日的情況,不禁打了個冷顫,立刻苦口婆心道:“小姐,你往後真的別再自個兒偷偷跑出去了,就算真要溜,也千萬要記得帶婢子一起啊——”
“他親自來?”花相思歡喜得有一絲忘形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