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一言不發的。
公子棠眯了眯他的桃花眼,悶聲喝了一口酒。
宮室裡靜悄悄的,只有公子棠偶爾倒酒的聲音。
現在已經是十一月初了。
岑國在北方,冬天總是要早一些的。
外面天色早早的黑了,開始飄起了一些細碎的雪。一粒一粒的,打在人臉上,倒像沙子一樣疼。
候雁高鳴,驚麇晝竄,一片飛蓬卷。
公子棠又溫了一壺酒,自斟自飲,說:“慘淡烽煙邊塞月,蹉跎冰雪孤臣淚。林將軍,澄芳江一別,許久不見。”
他朝林懷琛遙遙舉杯一敬。
林懷琛坐在那裡,並不喝酒。
他依舊是穿著身上極普通的衣裳。但姿態清高,端然而坐,氣度雍容,猶如青玉碧珏,叫人不敢褻瀆。
他的生意也是清凌凌的:“公子何以言此?林某和公子最好是不見,否則受苦不是我們自己,而是兩國百姓。”
林懷琛一句話就挑明瞭他與公子棠的敵對關係。
但公子棠似乎不介意似的,桃花眼微醺,往上一挑:“林將軍是聰明人,心懷國家百姓。好一個忠心耿耿的林將軍!”
他話鋒一轉:“如今岑、代兩國形勢,誰也無法東風壓倒西風。一旦打仗必然曠日持久,這籌碼相當的仗打起來可是沒有一點意思。如果林將軍想清楚,在此時此刻能夠以一己之力使局面翻轉,戰事速戰速決,豈非造福百姓?”
林懷琛微微一笑,反唇襲擊:“公子抬舉林某人了。既然公子這樣說,我代王屬意公子許久,不知公子可否投入代國懷抱?如果公子想清楚,在此時此刻能夠以一己之力使局面翻轉,戰事速戰速決,豈非造福百姓?”
公子棠不聲不響地吃了個軟刀子。
自己身為岑國世子,說不定以後的天下就是自己的,如何能通敵叛國?
但他依舊面帶笑容,回憶往昔似乎有悵惘之情:“我欣賞林將軍,尤其是彼時在巖谷,我倆互相扶持三個月,才能最後走出來。”
林懷琛看他桃花眼含笑,滿滿一副將權利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圓滑樣子。
他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公子倒是與我那時所見的坦蕩蕩的君子樣子大相徑庭。”果然權利會讓人面目全非。
公子棠聽見他這話,終於慢慢將臉上虛假而世故的笑容斂起。
他英俊的臉上恢復了曾經的孤高。
“林將軍,你是一定不肯答應我麼?你現在落在我手裡,我若收服不了你,自然要殺了你。……你可知道你們代國的代王早已猜忌你了?”
林懷琛瞭然一笑:“他怎麼想是他的事。我今日若是答應你,不是坐實了他的猜忌麼?公子,你與我求的東西不一樣。我求的是百姓平安、江山穩固;你求的是位登至尊、大權在握。我們剛好是敵人。”
公子棠嘆了一口氣,被人戳破心事他也不惱:“我們剛好是敵人?或許你也不相信,我是真的把你當朋友。”
林懷琛也斟了一杯酒,回敬公子棠:
“寵辱自關天下計,榮枯休論人世間。願無望、珍惜百年身,君行矣。”
是方才公子棠唸的詞下面的兩句,恰恰是他的心聲。
公子棠無可奈何,只得讓人將林懷琛壓入天牢。
林懷琛突然頓住。
公子棠欣喜,以為他要反悔。
可林懷琛只問:“與我一同來的那個人呢?她去了哪裡?”
“大國師用攝魂弄暈了他,一看見他的臉,便帶走了。”
林懷琛走後,公子棠一個人默默坐著。
一個隱在暗處的侍衛上前,問:“林將軍要怎麼處置?”
公子棠搖了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