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語,直直看著前方,耳邊突然響起戰鼓之聲,回過神來看藍相翎,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動手,藍相翎示意我看前方,再看過去,才發現白晃晃的鳳軍中走出一個人,距離太遠,看不真切,只是看到小黑點愈來愈近,但是步子極慢,不像有武功。
城牆上的兵將舉起弓箭,我揮手阻止,那個身影,愈近愈清晰,很是熟悉……
兩軍對壘的緊張時刻,卻靜的好似漆黑無人的夜,只聽聞此起彼伏的呼吸聲,上百雙眼睛,都看著離城門越來越近的身影,那是個孩子,一身布衣,收拾得乾淨利落,是……小奇……
“姐姐!”小奇雙手罩在嘴邊,在城門下對著我高喊,聲音裡卻有些怯懦。
我看著他清澈紫眸,對著我綻開的乾淨酒窩,突然覺得恍如隔世,當初將他送到綠繞的小村,我對前路迷茫不知,如今再見,已近末路……
“開城門!”我吩咐道。
“公主,現在……”藍相翎拱手想要勸阻。
“開城門!”我毫不猶豫再次下令。
藍相翎最終低頭,令人開門。
“姐姐!”小奇一見我便飛速奔過來,我笑著蹲下身子迎住他,將他抱在懷裡,“姐姐,你要打仗?”
“小奇終於長點肉了。”我捏捏他的小臉蛋,避開正面回答。
小奇卻皺著眉頭,仍是執著問道:“姐姐你為什麼要打仗?姐姐不是說能平凡過一生便是福麼?”
“小奇怎麼到這裡來了?”無法回答他的問題,孩子而已,如何同他解釋。
小奇紫眸水汪汪,低下頭,喏喏道:“是……是太子殿下去接我的……”
我怔住,鳳南風麼,接來小奇說服我不開戰?
“姐姐,其實……太子殿下也不是壞人,姐姐不要打仗了吧,小奇一路看到好多人很可憐的,打仗不好!”小奇滿是希翼地看我,輕皺眉頭,跟個小大人似地。
我笑著拍拍他的腦袋:“姐姐自有分寸,小奇不用擔心,姐姐讓人帶你下去。”
“不要,”我剛站起身,便被小奇拉住手,低頭看他,紫眸已是水霧盪漾,“姐姐,爹孃也不喜歡打仗,村子裡的都害怕,外面還死了那麼多人,很多人都沒飯吃,姐姐你不要打仗了,太子殿下說了,只要姐姐將這些人遣散回家,他不會追究,日後也會好好待他們,太子殿下說,這些道理以前你都懂的……”
“行了!”我冷喝住,放開小奇的手,小奇鼻子一紅,眼淚就掉下來,我轉過身去對著藍相翎道:“送小奇下去。”
“姐姐,不要趕小奇走……”小奇哽咽著就要哭出聲,眼淚掉下來又立刻自己擦去,“姐姐你以前不是這樣教小奇的,姐姐……”
“帶下去!”我不滿地怒瞪藍相翎,事到如今,已是如箭在弦,不得不發!
藍相翎領命,不顧小奇的掙扎,抱著便離開,那一聲聲“姐姐”終是離我遠去。
鳳軍終於有了動靜,擊響戰鼓,吶喊著一步步向前,城內修軍已是蠢蠢欲動,只等我一聲令下。
我抬頭看澄藍的天,如棉的白雲,一朵朵點綴在藍天之下,四處遊移,不遠處白色身影一馬當先,身後的銀白色“鳳”旗隨風激盪,突然懷念第一次見到醒來的鳳南風,藍色雙眸勝過頭頂天空,那一抹乾淨傻氣的笑容,原來是我與他,最美好的存在。
戰鼓聲,吶喊聲,甚至百萬人的腳步聲,一下一下撞擊身體每個細胞,我靜靜看著龐大鳳軍,只等他們近一點,再近一點。
“天星,你既不答應我,出戰之前,能讓我再抱抱麼?”我轉首看著天星,綻放一個自認為最誠懇最明媚的笑容。
感覺到身後柳墨依猛抽一口氣,幾乎呼吸不穩,卻也沒說話,跟我一樣,等待天星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