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語冰才放下的一顆心又懸在了半空中,不住地拿眼睛去瞥林見深,儼然將他當成了自己的定心丸。
窸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夏語冰感覺自己堅持不住了,小聲提議道,「我們回去吧,這裡太嚇人了!」
林見深神色不變,只反扣住夏語冰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後,「沒事,別怕。」
嘩啦——
一陣灌木叢攢動的聲音,接著,一條高大的身影從灌木叢中躍出,穩穩地站在了陽光斑駁的馬路上。
這東西……不,這人猝不及防從林中竄出,夏語冰忍不住『啊』了一聲,後退了一步,卻被林見深及時扶住身子,兩人距離相近,姿勢曖昧。
「嘖,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粗獷暗啞的聲音響起,十分熟悉不是費朗是誰?
夏語冰感覺自己的思維被凍住了,久久回不過神來:費朗不是回翡翠鎮了嗎,又怎麼會突然從靈溪村的深林裡跑出來?
費朗剛從深林中跑出來,嘴裡叼著一根燃到盡頭的香菸,也不知道是和誰打過架還是掉到了荊棘叢裡,上衣破了幾道口子,隱約露出精裝的古銅色肌肉,臉上也有兩道血痕,蓬亂的頭髮上還沾著幾片落葉,看起來有些狼狽可笑。
「嘖,和那老妖婆打架,沾了一身的騷味!」費朗偏過腦袋嗅了嗅衣服,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配上那一張帶著血痕的臉,戾氣十足。
夏語冰看了看林見深,又看了看費軒,這兩人的表情十分淡定,彷彿對今天這種種反常的現象司空見慣。可夏語冰越琢磨越不對勁,詭秘莫測的林西,大霧,太陽雨……彷彿一個從未涉足的世界在她面前鋪展,只待抽絲剝繭。
費軒很緊張費朗的傷勢,忙跑過去飛快地打著手語,詢問著什麼。
費朗摘下嘴裡的煙,用腳碾了碾,這才走過來摸了摸費軒柔軟的發頂,「放心,雜碎而已,哪能傷到你哥?」
費軒點了點頭,又飛快地搖了搖頭,眼底有掩飾不住的擔憂。
費朗道:「收拾東西回去吧。」
費軒點頭,走到溪邊將畫板和畫具收拾好交給夏語冰,這才朝她一鞠躬,揮手作別。
等到兄弟的身影消失在石橋盡頭,夕陽鋪灑,林見深才伸手接過夏語冰手裡的畫具,對她說:「走,回家去。」
夏語冰從紛雜的思緒中回神,『啊』了一聲,問道:「你不是要守山嗎?」
林見深的視線下滑,落在掌心的指尖上。夏語冰的手白嫩纖長,指甲圓潤,保養得很好,林見深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彆扭地掙了掙腕子,「先送你回家。」
夏語冰還想再問點什麼,但林見深已經轉身往回家的方向走了。她嘆了聲,抱著窩在腳邊打盹的老貓,匆匆跟上林見深的步伐。
頹然欲墜的夕陽將兩人的身影拉得老長,夏語冰回頭又看了一眼古木林立的巍峨高山,它靜謐而威嚴,莊重且神秘,俯瞰著匍匐在他腳下的一切生靈。
小皮鞋踩在石板路上,竹林在風中低語,夏語冰終究按捺不住好奇,刨根問底:「哥,今天的那場大霧到底是怎麼回事?山裡真的有兇猛的野獸嗎?」
林見深穿過竹林的坡道,高大的身影在斑駁的陽光下明滅可現。
「老人家傳說,這山裡曾有狐狸作亂,後來有人將她封印在了一棵大槐樹下,前兩天夜裡,那棵大槐樹被盜樹賊砍了,大概破了風水封印……」
說到這,他停了腳步,回首望向夏語冰,通透的淺色瞳仁像是望穿了千萬年的秘密,緩緩張嘴說道:「自然深處遠比你想像的要複雜,要敬畏它。至於野獸,如果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它們是不會下山作亂的,既然被逼出來了,那一定是出現了比野獸更兇猛的東西。」
「比野獸更兇猛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