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8部分

“咱們有果醬,”她回答。

“好,就拿果醬來知哽便再拿點酒來,還有,聽我說,瑪莎,”他在她背後又喊了一句,“把吉他也拿來。”“拿吉他幹什麼?我不唱歌。”

“為什麼?”“不想唱。”“哎,瞎說,你會想唱的,只要……”

“只要什麼?”瑪莎一下皺起眉頭問。

“只要請你唱,”切爾託普哈諾夫有點難為情地說。“哼!”

她出去了,一會兒就拿著果醬和酒回來,又坐到窗前。她的額頭還露出一道皺紋;兩道眉毛一揚一落的,宛如黃蜂的觸鬚……讀者,您可曾注意到黃蜂的兇相是什麼樣的?我心想,大雷雨要來了。談話也不順暢了。涅多皮尤斯金一聲不吭,強裝微笑;切爾託普哈諾夫氣喘吁吁,面紅耳赤,瞪著眼睛;我已準備走了……瑪莎忽然站起來,猛一下開啟了窗子,探出頭去,氣沖沖地呼喊一個過路的村婦:“阿克西尼婭!”那村婦嚇了一跳,本想轉過身來,不料腳底下一滑,砰的一聲摔倒在地。瑪莎身子向後一仰,哈哈大笑起來;切爾託普哈諾夫也笑了,涅多皮尤斯金高興得尖喊起來。我們都為之精神一振。只打了一下閃電,大雷雨就過去了……天空又晴朗了。

半小時之後沒有人認得我們了:我們全像孩子似的瞎聊著、玩鬧著。瑪莎玩得比誰都起勁——切爾託普哈諾夫用眼睛饞相地盯著她看。她的臉色泛白,鼻孔張大著,在同一時間裡眼睛亮一下又暗下去。這村野女子玩得可來勁了。涅多皮尤斯金邁著他那粗短的腿跟在她後面一晃一擺,活像公雞追趕母雞。連文佐爾也從前室裡的凳子下爬了出來,在門口站了一會,瞧了瞧我,也突然跳起來,叫起來。瑪莎飛奔到另一房問,拿來吉他,扯下肩上的披巾,敏捷地坐下來,昂起頭,唱起了茨岡歌曲。她的聲音嘹亮,帶點顫音,像一個有裂紋的玻璃鈴,時揚時抑……使人心裡覺得既親切又恐懼。“啊,燒吧,說吧……”切爾託普哈諾夫跳起舞來。涅多皮尤斯金跺起腳,用碎步跳了起來。瑪莎整個人扭來扭去,好像樺樹皮在火中燃燒;纖細的手指在琴絃上靈活地滑動著,黝黑的喉頭在兩道琥珀項鍊下緩緩起伏。有時她猛一下不唱了,疲憊地坐下來,彷彿不大情願地撥著琴絃,切爾託普哈諾夫也停下舞步,只聳動肩膀,在原地倒換著兩腳;涅多皮尤斯金像中國的瓷器人一樣搖著腦袋:有時瑪莎又像瘋了似的唱了起來,直起腰身,挺起胸脯,切爾託普哈諾夫又蹲下來跳,常常跳得老高,幾乎碰到天花板,又像陀螺似的旋轉著,高聲喊著:“決!”……

“快、快、快、快!”涅多皮尤斯金也急速地跟著叫喊。那天很晚很晚我才離開別索諾沃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