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窩在他懷裡眨巴著眼睛,沒敢再接話,要說心裡一點不怕,那肯定是瞎話……
皇帝經過一夜戰鬥已經有些疲憊,再有了這般劇烈運動,少不得眯了一覺聊作休整。原計劃一早去開的會被迫延期到了午後。
這一回是皇帝放任綺雯過了一次親手打仗的癮,其實也是群臣放任皇帝過了一次親手打仗的癮。
等打完了,群臣勸諫皇帝不要行險的奏摺和言辭立刻席捲而來,鋪天蓋地。皇帝少不得也得照顧一下大家的面子,而且也不好總讓手下人提心吊膽,便明確表示從此必會退居二線擔任總指揮,把衝鋒陷陣與敵人短兵相接的高危工作都交給了其餘將帥。
不過還是所有人都真心承認,今上神機妙算洞察先機,又親自領兵反伏擊,殺了對方統帥拔了頭籌的訊息傳遍全軍,對鼓舞全軍士氣的作用還是會極其顯著的。這場仗實在是打得十分漂亮。
大燕歷來講究以文治武,純粹的武官往往地位不高,出征軍隊總會有文官監軍,多數時候武將還需聽從文官的意見。而皇帝親征,需要指揮作戰的同時處置國事,一些朝廷重臣也要隨行伴駕,所以這次東路軍的高官會議上,反倒是文臣的數目多過了武將。
等到對皇帝陛下的冒險行徑進行完了批評和總結,眾臣下就討論起對今後戰術的安排。這些人各抒己見,越說越是激動,漸漸也不管聖駕在場,討論幾乎成了吵架。
作為中軍帳的驛館前廳裡,兩個結構簡單古拙的大銅爐燒得極旺,滿屋暖意融融,文臣武將們人人額頂發亮,冒出汗來,卻仍渾然不覺,繼續臉紅脖子粗地爭論不休。
其實簡而言之就是武將為主的激進派與文臣為主的保守派之爭,武將指責文臣貪生怕死,文臣指責武將貪功冒進,武將善於擺事實,文臣善於講道理,各執一詞,誰也說不服誰。
皇帝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聽著,身後站著四名宦官。這一次伴駕而來的宦官們個個都在人前戴著面罩,並且除了奉命傳話之外不與外臣兜搭。外人經過打探,都猜著這是今上為了避免他們拉攏內臣而刻意安排,沒人想得到是為了給個混跡其中的宮女打掩護。
綺雯身穿質孫戴著面罩站在緊挨皇帝的側後方,聽得懨懨欲睡,幾乎要打起了瞌睡。她完全不能理解皇帝幹嘛要拉著她來,雖說這會兒他半刻也不想離開她很好理解,但讓她跟著跑來這麼一大堆老爺們中間聽他們聒噪,聞他們的汗臭,他就不覺得不大妥當麼?
話說這些人肯定大多不愛洗澡,大冬天的竟還這麼味兒……
皇帝以雙方的衣袖為掩飾,不著痕跡地將她的手攥在手裡緩緩揉捏把玩,任由面前的文臣武將吵成一鍋粥,也不去插口評判,倒像在看熱鬧。
沒過多會兒,外面忽有人進門送來急報,說是西路軍的一支押糧隊遭遇敵軍伏擊,主將戰死,糧草悉數被劫。
綺雯聞聽打了個激靈,頓時清醒過來。昨晚親身參與的戰鬥雖然激烈,畢竟是皇帝運籌帷幄,打的有把握之仗,她也沒感覺到什麼危機,甚至還覺得挺過癮、挺好玩的。聽了這一軍報,才發覺局勢沒那麼順風,前景也不是那麼必勝。
而聽到這一訊息,群臣反倒更加激情四射,爭吵得也愈加激烈。
皇帝依舊是毫無情緒外露地任由他們吵了一陣子,才轉回頭朝綺雯說:“聽出點眉目了吧?軍中就是這樣的。狗屁不通的文人總是佔著上風,說得頭頭是道,實則一聽對方大炮響就嚇得兩股發顫。總是會說的指揮會打的,贏了功勞歸說的來領,輸了責任卻要打的付,就因為會說的還有另一項特長——諉過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