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當然要反應大著點,不然被她稍一堅持,自己也守不住防線、繳械投降了怎辦?今天的進展已經大大超過了他的預期,估摸距離能放心冊封她說不定還要幾個月的籌備,怎能就在今天越了雷池?真是,趁早讓這丫頭消停些。
見她悻悻失落,他又返回來撫著肩膀小聲哄她:“天都這般晚了,好好回去睡覺,聽話。”
綺雯只好點了頭轉去值房,皇帝回身看看挑著燈籠站在一旁裝空氣的錢元禾,臉上好一陣的發燒。
好在是錢元禾,不是他師父王智。伺候皇帝洗漱就寢的時候,錢元禾只是眼神閃爍了幾下,一個字都沒有囉嗦進言。
皇帝默默回思著今晚的每一處細節,心裡滿是甜蜜寧適。早習慣了壓抑情感,沉默寡言,直至遇見了她,為她的開誠佈公所鼓勵和感染,一步步向她坦誠了心中所想,他才發覺,原來與人交心,竟是如此愉快的一件事。
截止到現在,想與她說而尚未說的話,還剩下那一點……
綺雯今夜興奮是很興奮,可也很疲憊,去到值房草草洗漱後躺到床上,沒多會兒就睡著了,夢都沒做一個。
迷迷糊糊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耳邊依稀聽見些動靜,意識好似溺水時被人慢慢撈起。眼前好像有些光亮,難道是睡前忘了吹燈?
“綺雯?”
綺雯打了個激靈,幾乎是從床上彈了起來,先去惶惶然看了眼門口:“您……是怎麼進來的?”
桌案上點著一盞孤燈,紙窗上仍是一片昏暗,不見天光。皇帝披散著濃密漆黑的長髮,身上披著石青色的湖緞鶴氅,露著裡面的雪白綾子中單,側身坐在腳踏上,這時抬手為她拉起薄被圍在肩頭,輕輕道:“我從外面撥開了門栓進來的。”
語調溫柔,磊落坦然,就好像身為皇帝幹了這種事也是多平常,多普遍的一樣。
這皮孩子……綺雯低頭看了一眼身上好好穿著的中衣褲褂,慶幸不至於春光外洩,很快從最初的驚悚之中回過神來,腦子仍有些木木的,想不明白他這是想幹什麼,剛不是不願意麼?
不過看他這樣子,也不像是來尋歡作樂的。
“我有句話想要問你。”他直直望著她,愛憐之中,雙眸另透出一抹隱隱的悽然惶惑,頓了片刻,才緩緩地接著道,“若是有一天,我為了國事,必須犧牲你,你當如何?”
照他的想象,綺雯聽見這話即使不被嚇一大跳,至少也會臉色驟變,露出惶懼之色,沒想到的是,她呆呆聽完,竟仍是睡眼惺忪,還悠哉地打了個哈欠,才道:“那也正常啊,您是明君,江山美人二選其一,自然會選江山,沒甚稀奇。”
皇帝皺起眉:“你怎麼一點都不當回事?得知我可能會犧牲你,你一點都不傷心難過,一點都不對我失望?”
綺雯懶懶苦笑:“連影兒都沒一點的事兒,您想它做什麼啊?”
皇帝也不禁感嘆:“確實還是沒影的事,可我就是忍不住計較自己這心思。我是覺得對你不夠真心,擔憂自己會有負你所託。”
看他說得那麼認真,綺雯也心有感動,但更多的還是對他杯弓蛇影神經兮兮而感好笑,說白了這就是一個投入談戀愛的大男孩極度患得患失,又極力想對她好,有點不知所措了而已。
這可是個皇帝,多難得啊!
綺雯心口癢癢的,真心害怕又聽見系統警告,趕忙故意分了分神,抬手撫著他的臉,哄孩子似地說:“別怕,沒準真等到那時候,咱們就想得出辦法,用不著犧牲我了呢。”
實在是睏倦難耐,只想儘快倒回去枕頭上,她遲疑了一下,索性往前湊了湊,偎進他懷裡閉了眼。聞著他的淡淡體味,滿身滿心地舒服,彷彿一下子就能墜進夢裡去。
皇帝其實也覺得自己大半夜地跑